【喂,我们直接开车去民政局——唐诗远】
我在等华岁未晚,水过行舟之时,有人会出现的。
那时的天空,毕定是酤蓝的,靛蓝的,宝蓝的,藏蓝的,蓝蓝的天空。
良民跟我说,诗远,你说我直接把师鸢带去民政局怎么样?
我说,啊,你是张嘉佳的书看多了么?学什么学。
他说,啊,你不知道这桥段是顾漫《何以笙箫默》里面的么?
我说,顾漫故事里男主直接带她去的民政局,张嘉佳的故事里,只是男主说想带去民政局,所以现在你的情节设定为张嘉佳的那个版本。
我说,一个是先说,一个是先做,你说是一样的吗?跟我先说,我要杀了你,再杀了你,同我杀了你,再对你说杀了你一样吗?
他问,区别在哪里?不一样是死。
我再次把酒瓶当下,当众怒吼,我都说我要杀你了,你丫不知道跑呀。
整个酒吧的哗一声,全人跑了。
我接着悠悠的说,我已经是杀了你,你再听我说,我要杀了你,你还能跑吗?
卧槽,刚才跑出去的那些人是谁,当我【向鱼问水】是善堂呀,喝了就走。
卧槽,卧槽,亏惨了。
你看,能一样吗?
付了帐再给酒和给了酒再付帐,中间会有多少变故呀。
一段感情如果直接去了民政局,那还担忧什么呢?
不过,大晚上的我生意不做,跟他论辩个毛呀。
老板,来瓶纯生。
好吧,我自己去酒柜搬了一箱。
哦,忘了说,良民在我旁边开了家杂货店,名字叫良民杂货。就我的逼格一般就呆在自己的酒吧,哪里都不去,其实是真的懒。
良民楼上可以住宿,每天中午一点我来开门,他都端着盆在门口吃饭,见我永远都问,吃了吗?
我第一天回答,你吃吧。
我第二天回答,你吃的啥?
我第三天回答,你吃好。
半年过去了,我好像从来没回答过他,我到底有没有吃饭。因为我的确没吃呀,我怕他分我一半,太热情,我消化不了。
良民说他第一眼见我以为我是高冷的酒吧老板,我说,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良民说,后来觉得这姑娘实在太高冷了。我说,你还是说说你自己的故事吧。
他说,你难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我说,你还是说说你自己的故事吧。
良民说,那你会开心一点吗?
我说,会呀,因为每个人都其实有自己的苦难,只是不与人道罢了。
他说,我家里介绍了一姑娘,脸圆人好,感觉挺不错的。
我说,操,出去。
他又问我,你说我直接把家里介绍的姑娘师鸢直接带去民政局怎么样?
我说,随你啦。
慢慢我们就熟络了,也不会刻意保持距离,但我从来没去过他铺子里面看。
良民还没跟师鸢去民政局就分手了,我说,操,这一桥段太狠了,你们一下抄袭了中外古今最著名的桥段,不跟你们玩了。
分手戏嘛,哪部小说没点分手的桥段,呀,还真有,【等待戈多】。
百科说,《等待戈多》表现的是一个“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的悲剧。你妹呀,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算什么悲剧,明明是一出喜剧。
谁都没有来,多好呀,不会带来欢欣,谁都不会去,多好呀,不会带走欢欣。
良民也没有失恋的样子,我说,喂,良民,你明天中午吃什么?
他说,诗远,不是,我失恋了,失恋了,你这猴子为什么不安慰我。
我说,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从我酒吧出去,拿了很多荧光笔回来。我说,你干什么?
他莫不做声,开始在我酒吧的玻璃上画马,大象,狮子,长颈鹿,我问,鱼呢?
墙上的动物便全部都在鱼肚里面了,我真的没看懂呀,没看懂。
他不看我,画着鱼儿大大的眼睛,跟我说,没关系,诗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说,良民呀,我骗你的话,你就这样还给我呀。
他说,那我加点吧。诗远呀诗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说,良民,谢谢你观察到我的伤心,所以呢,我也不能留在槐花街啦。这店子我要空转出去,你替我找人接接手吧。
他说,你去哪里呀?
我说,拥抱我的年薪制呀,那个地方不远,两天火车就到了,和这里没有时差。
有一个二十岁左右年轻人,在他铺子前喊,老板,买烟。
他大声回到,不卖。
年轻人说,还要给我老婆买卫生巾。
他赶紧放了画笔去了,我捡了笔给鱼儿加了一对翅膀。
有些人游来游去也游不到那个人的身边,我给你加双翅膀吧,你记得用爱做勇气,麻溜的飞去她身边吧。
你们还可以看层层云海,去巍峨的高山,去树枝上捕风,去阴天上放晴,去到一切上帝所允诺的应许之地。
我没骗你,真的,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前提你要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大部分时间都在进步,大部分时间都在约束,大部分时间选择对的,以及一直坚持相信会好起来。
其实,我的伪装,我的开心,不想有人揭穿。一旦揭穿,我就能踏踏实实的去难过,可我想兜着我的难过,一直到春天,直到她们变成一朵花,一首诗或者一首歌,如果都不行,变成一朵乌云,酝成夏天的暴雨。
我的困顿来自于对于爱情带来幸福的到底谁多一些,是喜,是忧,是欢,是悲。
唔,我的酒吧还是老样子,生意还行。却一直没等到了它的下一位主人。我的工作是从二月中旬开始,虽然对方挖了我一年,但我更想第一次报道交接不会失礼,处处周全。所以把它直接仍给了良民打理,他负责管理和经营分配。
双流机场又在夜雨里默然,很自然想起更他一起有过的旅行,那些重叠的时光,我侧着头,一声叹息。
我们两个分开,是因为我不能看开,想不开,所以一个人离开。
那些分开的人,难道放手后都能立马放下。
总有新途让我们期待,总有新程衔接下一段旅程。
六月,我生日。W城开始炎热,干燥。我虽然在这里将近三个月,除了去工厂监督生产,核实所报数据,吃了当地手抓饭,跟朋友打电话说到阿凡提,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我从来不记得我酒吧里那些饮醉的,醉酒的,灌酒的人,我只记得那些伸出来的伸出来的孱弱的手指,从我手里接过酒色。
良民说他前天带着一姑娘去民政局领了证,紧张死了。
我问姑娘怎么样。
他说,肤白,瘦腰,小嘴。侃得了大山,唱得了小曲,还会古筝和二胡。
我问怎么泡到的?
他说,我能去泡姑娘吗?我可是良民,都是姑娘来泡我。
他说你走后不久,我发现有人把鱼的翅膀给重新画了一下,我原本想骂人,结果是对面买衣服的邻居。我们就从你聊到了唐吉可德,又去了春香苑吃糯米,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我说,你可是一大帅哥,就这样被一姑娘搞定。她怎么追的你?
良民说,对我笑,还直接上我父母家拿了户口本来找我。她开着车跟我说,喂,你敢跟我去民政局拍个照么?我就投降啦,这日子好省心,我是真的喜欢她哦。
我说,千万一定对人家姑娘好,别因为姑娘喜欢你就懈怠人家。你看,有人能看上你多么不容易。
他说,你怎么这么不饶人呀。
我说,你就当我是岁月吧。
良民问,你吃了吗?
我看着远处一出泥塑碉堡,我说,你还是跟我说生日快乐吧。
良民问,你现在不难过了吧。
我回答,我吃了。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民政局呢,答案太清楚不过,又太模糊不过吧。如果原因是不够爱,为什么还是不够爱呢。
是我们幸福的希望太渺小了吗,是我跟你不再有温存的气氛吗,是我俩走得太近看了彼此太过难堪吗,我知道答案,但是不知道我答案对吗。而且我们再也没有检验的机会了,不是吗。
不久,就在那个时候,我的酒吧旁边是一家杂货店,主人叫良民。
良民楼上可以住宿,每天中午一点我来开门,他都端着盆在门口吃饭,见我永远都问,吃了吗?
我第一天回答,你吃吧。
我第二天回答,你吃的啥?
我第三天回答,你吃好。
大半年过去,我从来没回答过他,我到底有没有吃饭。因为我的确没吃呀,我怕他分我一半,太热情,我消化不了。
良民说他第一眼见我以为我是高冷的酒吧老板,我说,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良民说,后来觉得这姑娘实在太高冷了,从来不回答自己有没有吃饭。不过,现在我已经回答了,我吃过了。
因为我的那些难过的事情,我以为像是昨夜蚊帐上的蚊子血,它就在那里,永远的一颗鲜红的印记。
却不想,融入新的环境,做新的工作,做家务,换掉棉被的气息,习惯了一张床一个枕头,被新的人事带动向前走,被市场上同内地完全不一样的蔬菜吸引,被周遭偶尔的维吾尔族语言惊醒。
然后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而那蚊帐上的蚊子血,不知什么时候变淡了,等我再想去寻找,已经找不到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只是不与人道罢了,所以,也许,我不会跟你讲我和那个他的那段故事。
良民说,你说我直接把师鸢带去民政局怎么样?
毕竟,他也没去。他又问我,你说我直接把家里介绍的姑娘师鸢直接带去民政局怎么样?
他还是没和师鸢去。
后来的后来,我对良民说,你可是一大帅哥,就这样被一姑娘搞定。她怎么追的你?姑娘叫什么?
良民说,她叫张薇薇,一直对我笑,还直接上我父母家拿了户口本来找我。她开着车跟我说,喂,你敢跟我去民政局拍个照么?我就投降啦,这日子好省心,我是真的喜欢她哦。故事的最后,他和另外一个姑娘去了,没有之前的疑惑和彷徨,没有犹豫一刻,终于等来了那个对的人。
我说,千万一定对人家姑娘好,别因为姑娘喜欢你就懈怠人家。你看,有人能看上你多么不容易。
他说,你怎么这么不饶人呀。
我说,你就当我是岁月吧。
我问,你就这样跟姑娘去了民政局?
他说,难道要带AK47去。
我说,就当我没问吧。
他说,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她,因为想一直跟她在一起,因为想同她相互私有,因为想同她相互厮守。
沙漠曾经想拥抱绿洲,拥抱的却只能是荒芜。
黑夜曾经想拥抱地球,却只是抚摸了半个头。
而风帮青草梳头,漩涡一声声叹息替了石头。
而云替天空泪流,树叶一卷卷书写同步离愁。
我在等华岁未晚,水过行舟之时,有人会出现的,那个一身带薪的人。
那时的天空,毕定是酤蓝的,靛蓝的,宝蓝的,藏蓝的,蓝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