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代有才人出——第1章 气运应天生
应天，汇天下气运而生，洪武皇帝改名而成。
越过又厚又高的城墙往里看，街道宽阔纵横交错，高楼低阁此起彼落，客栈酒肆沿河而坐，这河便是秦淮河。
今日的秦淮河好不热闹，河中泊着数只龙舟，过了午后就要擂鼓竞渡，这是京师老百姓平日里最喜欢看的热闹之一。
正午未到，河两岸已经熙熙攘攘地涌来了好多人，都等着鼓声一响两岸欢呼，龙舟似强弓开箭般掠水而过的激动场面。
“嚯！够热闹的！”沐晟带着小厮刚来到河边，就被这景象吓了一跳。
沿河瞧去，有踮着脚的，有坐大人脖子上的，有爬上树的，更夸张的是还有叠罗汉的。
他不禁抬头向上找去，暗想会不会有人把自己绑在风筝上？
小厮把沐晟引到河边一处缓坡旁，指了指上面有几位家丁守着的帐篷。
“公子先在里面歇会，避下日头。”说完又嬉皮笑脸补了句，“给您冰了一壶果子酒。”
“还是你懂事，宫里不让喝！”沐晟眉梢一喜，赶紧大步往缓坡登去。
小厮追在身后问道：“公子，咱们殿下的船队是哪一个？”
沐晟手搭凉棚，朝停着龙舟的方向望了望。
“喏！就那个，臂系红带的。咱也不用拿第一，等下只要赢了曹国公的船队就行啦！”
小厮嬉笑搭腔道：“殿下选的这些人，个个膀大腰圆，划起船来定是快过飞鱼，一举夺魁！”
“等赢了再拍马屁，捞得更多。”沐晟笑着虚踢一脚，“这太阳够可毒的。我先进去歇会，准备开始了叫我。”
小厮赶紧抢前两步掀开帷幔，送沐晟进去。
幔子一放下，挡住了阳光，掀起一阵柔和的微风。风中还有阵阵芳香。
这是什么果子酿的酒，怎么还能闻出胭脂味？
沐晟正纳闷呢，就见一个一袭白裙，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从坐塌的后面悄悄伸出脑袋来。
这女孩肤白唇红的，可真是个美人坯子，头扎双角，眼若星芒。离近一看，那干净的小脸就像个沾水的樱桃般娇嫩，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嘘！”女孩以指封唇示意沐晟禁声，“有人在追我！”
细看那嘴角和指尖还有点点粉末残渣，再瞧桌上盘里的点心，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此时忽听外面有几位官差大声呼喝：
“巡城司办案！刚刚有一个私带兵刃的小女孩往这边跑了，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是谁家在这搭了个帐篷？”
私带兵刃？沐晟疑惑地看向这小女孩。瞧她可可爱爱、略带调皮的，竟是个以武犯禁之人？
小女孩看见沐晟那表情，略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慢慢从身后把配剑拿出来，给他看了看。
守在外面的小厮见官差竟要往棚子里闯，大声斥道：
“好大的胆子！你们巡城司懂不懂规矩！知道这是谁家搭的棚子吗？”
天子脚下，皇亲贵戚多得是，就算是巡城司也不可能每家都熟悉。
几位官差看这小厮可够横的，连个客气话都不说，正犹豫是哪家的呢。
就听“哎呦！”一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棚子里面摔了出来，好像王八似的，扑腾一下趴在他们脚下。
那白裙的后面还留着一个黑脚印，正好印在屁股上。
“好大的胆子！”沐晟一掀幔子走了出来，对着地上摔成的一滩破口大骂，“哪儿来的野丫头！嘴馋就罢了，竟把我的果子酒也给喝了！”
“大半年了，就指望今天能喝上两口！”就见他抓着酒瓶子一滴都倒不出来，满脸的心疼。
几位官差看着趴在地上一脸土灰的小美人，噗嗤一乐。呦呵！破案了！
不愧是一个府上出来的，主仆俩连骂人的话都一模一样。
官差领头不想唐突贵人，便拱手问道：“敢问公子是哪尊府上？”
“我是沐晟，”沐晟心情颇为不爽嫌弃地挥了挥手，“赶紧把这臭东西带走！”
满京师姓沐的，脾气又这么怪的，找不出第二个来。
领头的赶紧赔笑道：“原来是沐二公子出行！方才得罪了。来啊！把嫌犯带走！”
手下伙计哗啦一声从腰中解下锁链，正欲上前拷了那女孩，就听旁边人群“哇”地一声大叫了起来，吓得他一哆嗦。
咚！咚！咚！河中密集的鼓声直震天庭。
“竞渡开始啦！”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鼓声吸引了过去。
趴在地上的小女孩趁着众人一分神的工夫，噌的一下翻身而起，拽着沐晟的衣领就把他摔了个踉跄。
“野丫头？臭东西？”还没等沐晟反应过来，她又是一记窝心脚狠狠踹了出去！
沐晟之所以出现在秦淮河畔，是因为皇长孙朱允炆和曹国公各组了一支船队，要在今日较量一下龙舟竞渡。他是专门来替皇长孙殿下现场观战的。
刚刚鼓声一起，他的心思早飘到那几只龙舟上去了，万没料到这小姑娘竟敢暴起伤人，冷不防被踹了一个跟头，惨叫一声，像根木头一样朝着河边滚了下去。
河边群众没想到除了龙舟还有其他热闹可看，纷纷围了过来。
小厮哪能见得自己公子挨打，推着几位官差、家丁，朝小女孩扑了过去，忙喊：“还不擒了她！”
“让你骂！”小女孩轻眉竖起，娇叱一声，身形一转躲过官差抓捕，跳下缓坡还要再打。
“休得伤人！”一个壮实的蓝衣大汉怒喝一声，伸手拦住了小女孩，反手又一抓，牢牢擒住了她的手臂，“哪个门下的？这般没规矩！”
小女孩还不服气，骂了声：“要你管！”
旋即腰间发力，头向下拜，后开一字马反踢汉子头顶。
“还敢动！”
那蓝衣汉子双目圆瞪，手指运劲，用力狠狠一捏，把小女孩疼得瞬间泄了力气，冷汗直流。
“哪个敢伤我师妹！”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巨吼。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山般的青年，挥舞着蒲扇大的巴掌呼啸而出，高高跃起，一掌打向擒住自己师妹之人。
蓝衣汉子松开小女孩，向后一闪避开来掌。
这青年的功夫着实不凡，刚刚还是蓄势发力，像巨石坠落一样劈掌压来，此刻却如蜻蜓点水一般，轻巧一跃。
趁机提起小女孩蹦起半丈多高，跨过众人跳到坡上高处。
“白莲升？是白莲教的人！”蓝衣汉子一下子认出了这青年的轻功路数。
小女孩被师兄救出重围，回头狠狠瞪了沐晟一眼。
出手摘下师兄腰间的酒葫芦，手腕发力，使劲儿一掷，朝着沐晟头上砸去。
“还你酒！”
沐晟刚刚坐起身来，就被这酒葫芦砸了个满脸酒污，登时仰面一躺昏了过去。
几位官差一听竟然是白莲教，纷纷抄起家伙就追了过去！
乖乖！白莲教的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京师露面，还敢伤沐二公子？那还能让你们跑喽！
青年站在山坡上看着来人，大喝一声，猛地一跺脚，使出一招千斤坠地。
周围看热闹的人本就越聚越多，被这青年一震纷纷站立不住，人挨人、人挤人，像下饺子一般，朝着坡下面滚去摔成一团。
青年哈哈大笑，提起小女孩奔逃而去。
“快救公子出来！”
小厮带着人连滚带爬地跑到坡下，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小祖宗你可千万别被压出个好歹。
但一众家丁左翻右找了半天，把河边的场地都清空了也没寻见沐晟。
“公子呢，公子哪去了？”
小厮带着这哭声四处乱找，心中实在想不通，怎么刚刚这一摔，还把人给摔没了？
“坏喽！公子哪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