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往事(3)
脚步声响，上楼之人正是鲁侗，后面跟着金古乃。鲁侗到了打开戊字号房门，里外检查了一遍，站在门外听候吩咐。金古乃进房后依照前约敲了三下来到丁字号房，赶紧过来与二人行礼。
富弼道：“金教习不用客气，最近可有唱得好曲的新姑娘，晏相爷最近又写了几首好词，正想换几张面孔来传唱。”
金古乃道：“刚刚训练了两个小姑娘，嗓子极其清脆悦耳，就是礼数还不周全，过几天调教好了再给大人送去。”
富弼笑道：“范大人，老金教曲可是一把好手，来，给范大人演一个。”
范仲淹以为富弼说笑，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整了整嗓子，竟开口唱了一段菩萨蛮：“劝君今夜须沉醉，樽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他嗓音清润，如枝头黄莺啼叫，分明是十四五岁的姑娘，吐字却一板一眼，腔调拿捏的精准，如那唱了几十年的徐娘。
一曲唱罢，富弼大声喝彩，：“遇酒且呵呵，词好唱得更好。范大人享耳福了。来，我们以茶代酒，满饮此杯。”说着，倒了一杯茶递给金古乃。
金古乃双手接了，对范仲淹拱手施礼，一口喝干了，说道：“蒙大人夸奖，还听一曲么？”
富弼收了笑容，正色道：“金教习，趁范大人在此，我们谈谈正事。”
金古乃放好茶杯，也收起笑脸，满脸严肃，恳切道：“小人的难处大人们都知道，也不多说，只希望富大人能成全。从山东出海船运些生铁和布匹到辽东。”
范仲淹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眼珠一动不动地瞪着富弼，心想这是卖国的勾当，晏相如何能够敢让富弼做此生意，莫非富弼想趁机私饱中囊。
富弼知道范仲淹的心思，却不理会，对着金古乃说：“每年二十船铁器及布匹，我用水军官船运给你，但返航必须满载辽东战马。另外每年你支付的万两黄金，必须每年正月交割。”
范仲淹听到此处，暗暗吃惊，这么大的商贸往来，如此一笔巨款，富弼要来何用？
金古乃回道：“大人所说黄金及战马都不是问题，均照大人吩咐照办就是。我族骑射功夫不差，但不懂排兵布阵，日后要协同宋兵攻辽，请大人提前安排将官教导练习，不然恐误大人国事。”
富弼说：“这个不难，我自会安排人去指导你们排兵布阵，以备日后共同灭辽所需，但务必紧守秘密，不得让辽人知晓。”
金古乃说：“大人放心，我女真世代被辽人欺辱，此番更是冒着灭族的危险与大宋联盟，族内断无一人会泄漏风声，倒是大人这边我放心不下，那辽国探子已经深入到汴梁各处，最近又准备和西夏一品堂联手，大人须提前防备才是。”
范仲淹如受雷击，再也忍不住插话道：“西夏李元昊要同萧燕燕联手么？消息当真，你又何处得知？”
金古乃对范仲淹微微一笑，面上有些得意：“大人放心，我女真的探子也遍布幽州，辽国与西夏的一举一动，详细情报日后我都将汇集送到大人案头。大人这次放兵陕西，与李元昊必有一战。大人须提防西夏一品堂的探子，据说一群西夏高手早已潜伏入京师，只是目前还无头绪，所以这次与大人相约，日后如何衔接情报转送，还盼大人统一安排。”
范仲淹心里就如面前茶杯里被滚水浇灌的茶叶片，上下翻腾，问道：“原听边关种谔将军说过一次西夏有个一品堂负责情报打探整理，我一直以为只是误传，没想到真的有一品堂。他们共有多少人？由谁掌管？”
金古乃答道：“关于西夏一品堂的情报我们也很少，只知道一品堂堂主郝连定，手下不低于300人，是目前各国中情报人员最多的。据说还有部分高手负责暗杀行动，非常神秘。”
范仲淹再次上下打量这个女真汉子，能够探知这么多如此重要的情报，他是有理由骄傲的，大宋中书省每年不知花费多少银两买通辽国高管，却也换不回几条有点价值的情报。
范仲淹拱手施礼道：“多谢金先生，日后有什么消息可随时派人到我家中直接找我的儿子范纯仁。他会即时转交于我。”
金古乃点头道：“如此安排最好，我定会按时交付情报。”
富弼见金古乃应答得体，满意地点点头，道：“辽人凶恶残暴，是你我大敌，这次你及时通报了辽国在汴梁的部分探子，我们收获不小，据我所知，辽人探子还有隐藏，盼望你继续告知。”
金古乃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探子藏的再深，也有踪迹可寻，只要防范严密，敌人也很难渗透到重要位置，造成致命的打击。最可怕的是那些为了个人的利益或打击同僚的需要，主动出卖情报配合辽国行动的奸贼，防不胜防。辽国的探子我可以尽力帮助找出来，可宋朝内部的国贼，我却是无能为力。”这下说到几个人痛处，都不再言语。
金古乃自觉失言，再说下去也无味，就起身深施一礼，说：“今日所言即是盟约，小人不敢耽误大人功夫。告辞。富大人，小人有几个侄子喜欢航海，大人能不能安排上官船做些粗活。”
富弼也起身回礼，笑道：“水军不归我调配，我是个文官，这个事情恐难应允。”
金古乃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富弼一眼，转身回房去了。
富弼走过来拉着范仲淹的手说：“范大人定是还有许多话要问我，换个地方你我边喝边聊。”
范仲淹确实满腹疑团，连声道：“正好你我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上我家喝两杯，上次山西巡查使带来的一坛杏花村还剩许多，今日正好借机为你饯行。”
二人走出房门时看见鲁侗肃立在戊字号门口，没有说话，下楼出门，满街人头攒动，四处灯火通明，男女老少兴高采烈，正是热闹时分，两人心里都藏着事情，根本就无心观灯，抄小路直奔范宅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