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 乡 的 秋 红

最钟爱的景致莫过于故乡的秋红。

秋霜一打，渐渐地，梨树红了，柿树红了，后来，大多数落叶乔灌都泛红了。我以为，这是我所眷恋的故乡，一年当中最美的季节。迈着轻快的节奏步入深秋，满眼都是醉人的秋红，它们镶嵌着恬静的村舍，皴染着清澈的小溪，勾勒着曲折的泥径，铺陈着绵延的丘山。那朴实明快的色彩、浑厚凝重的格调，无不流露出秋天的庄重和典雅、丰满与成熟，尤其是夕阳西下、红云万重之际，血色残阳粉照着肥田沃土，赤橙黄绿彩饰着叠嶂重峦，秋水荡漾着金波，暮霭笼罩着河川。其间的奇状异景和风情韵味，每每总令人浮生出无限的快意和忘情的陶醉。

然而这并不是秋色的极致，真正的极致不仅往往在高处，而且还要随缘分，可遇而不可求。一次，我独自登高临远，忽然遇上了穿山风，刹时，漫山红叶狂舒疾卷成飞彩流霞，萧萧风声穿林越涧如虎吼雷鸣，一时间，眼前是红潮滚滚，前伏后涌，仿佛红旗漫卷，烈焰熊熊；耳畔是风涛阵阵，此起彼消，犹如洪水暴涨，钱塘来潮。正是:

飒爽秋风撼丘山，遥看层林尽斑斓，

忽如岭南春色到，满眼都是红杜鹃。

那雄浑壮阔的场面，惊心动魄的气势，现在回想起来，也让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可惜如此壮美的景致，我平生也只领略过一次。多年以后再去寻时，时机上不是天高云淡，便是清风悠悠，而且所见山壑间大多石出岩裸，溪瘦潭枯，自然的造化早已被人造的刀斧摧残得凄凉冷落，哪里还有当年的韵致！

好在本世纪初以来，国家及地方大力实施植树造林和“山川秀美”工程，饱受过多年干旱之虞的家乡父老，已切身感受到生态保护的重要作用。他们主动丢弃了斧锯，扛起了镢锄，开始在四周的山坡上栽植树木，封山育林。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荒凉的空谷里已逐渐长出了苍松翠柏，而倔强的灌丛也悄悄染绿了裸露的峰峦。

然而即便如此，又能何处领略故乡当年那醉人的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