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抬头看观音

抬头看观音

文/石岩磊

        梁祝化蝶的传说家喻户晓，它讲的是：东晋时期，青年才俊梁山伯与女扮男装的祝英台在红罗书院同窗共读，两人朝夕相处情同手足，三年后英台返家，山伯在师母指点下才恍然大悟“同学”原来是位俏小姐，便去祝家求婚，遭拒后悲愤交加一病而亡。祝英台被迫出嫁，绕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她的哀恸感应下，风雨雷电大作，坟墓爆裂，英台毅然跃入其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二人化为蝴蝶，在人间蹁跹飞舞。

        这个凄美的爱情传说被改编为各种戏曲广为流传，大家耳熟能详的应该是黄梅戏版本了，其中有句唱词最为感人。梁山伯看见祝英台的耳朵上有耳洞，不免对她的“男儿身”起了疑心，英台解释说是因为家乡的庙会由自己负责扮观音的原因，并怪罪山伯不一心一意想着前程功名，只念着女色。食古不化的梁山伯则回答道：“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梁山伯的话里含有自责的成分，在他看来观世音菩萨代表着圣洁与虔诚，自己心生非分之想实在有辱斯文，便脱口而出那句肺腑之言，反而让不解风情的梁山伯显得呆萌可爱。一个堂堂的大男人竟有小姑娘般的羞涩，着实叫如今的人们匪夷所思，因为“害羞”在当前社会已被视为没出息的表现。

        现在，孩子从小就被灌输了勇于表现自我的思想，家长最看不得小孩羞于见生人，每每家里来了客人，总要把儿子或女儿唤来背唐诗、弹钢琴，稍有扭捏便忙半是解释半是嗔怪道：“这孩子没见过世面！”那些能言善辩的人一般在单位最吃香，而内向木讷的人往往引不起大家注意，就慢慢地被边缘化了，逼得这种人违心地学着高调和世故。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朵花，有的如浓艳的牡丹，有的像热烈的玫瑰，也有的似米小的苔花，本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人们希望子女或自己能成为引人注目的核心，从而博得名声和获取好处，但不去关注内心是否受了委屈，是否失了童真，脸皮便在适应中变得越来越厚，遮住了血色，结成了一张张生动的假面。

        真心难得，真性情亦难求。我们习惯了喜形不于色，把真情实感埋在深处，生怕自己的真诚被视为幼稚不成熟，人人装出一副见过大世面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像唯如此方可立足于社会，而在一片喧嚣嘈杂之中，鲜见羞赧的绯红，少有真挚的坦诚。在千篇一律的脸孔里，我们望见的反而是冷漠与孤独，读到的是强颜欢笑下的无奈。

        传说毕竟不是史实，但艺术加工能够把现实中的希冀化作精美的语言，梁山伯的话虽算不上精致，但在直白中透出坦荡的真诚，这或许也是黄梅戏《梁祝》经久不衰的一个原因吧。但愿我们能时常看到羞怯的脸红，但愿我们都能问心无愧地抬头看观音。

              2019.5.15

石岩磊/抬头看观音 石岩磊/抬头看观音 石岩磊/抬头看观音 石岩磊/抬头看观音 石岩磊/抬头看观音
石岩磊/抬头看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