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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杀年猪

2019-01-05  本文已影响6人  无言筒

又到年关时,忆起杀年猪,杀年猪是件隆重而又仪式感十足的民间传统。

且不说主人家平日地背着个竹篓,在风里雨里泥水地里扯猪草剁碎了煮猪食铲猪屎的辛劳,这里只说一说历经一年半年,猪养成膘肥体壮宰杀的那么一个过程。

杀年猪得先提前预约屠户,年底屠户很忙的,约好了的那一天来临了,主人最先把水缸挑满了水,一边家里烧一个大铁锅的水,一边忙着去接屠户,往往三更半夜,那时一般人家没有手电筒,得提着马(气死风)灯,手里拿捏着个棍子用以应付凶恶的狗猛追狂吠。

屠户有个结实的竹筐,里面是放血的尖刀,刮毛的刨刀,剁肉剔骨的砍刀,小斧头,棒槌等等还蛮重的,用那根一个多人高比食指粗比拇指小的长铁棒挑了半背半挑,前面用手按着以求平衡,一路在山路水路田埂小道而来,到得家来,那一铁锅子水也烧开了。

打开平日里扎得严实的猪栏,主人还有屠户以及相请的得力的左邻右舍劳动力,一拥而上,把那只往日里吃了睡睡了长的蠢猪团团围住,蠢猪一点也不蠢,它似乎早就有了预感,知道大事不妙,在被揪住了耳朵,扯住了尾巴的情况下,身子左挣右拧,长长的嘴巴一阵乱拱,四蹄死死地抵住地面不肯移动半步,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抵抗和挣扎。

一众人揪扯牵拉推,蠢猪的干嚎声划破了腊月寂静的寒夜,在梦中醒来听到半夜猪叫的人儿在被窝里嘀咕“谁谁家在杀年猪呢!”

只见蠢猪被按上了四蹆长高凳,屠户拿稳了尖刀,对准了颈脖用力一捅,直抵猪儿的心脏,一股殷红的喷泉奔袭而出,不偏不倚,刚好被那口放了盐和水的木脚盒接住,那把雪白的尖刀锋刃和屠户血管突兀的手儿粘了热血儿巴嗒吧嗒地滴着,猪儿的哀嚎由宏亮到嘶哑由高亢到低沉,一条猪命就止终结。

众人松了口气,这才接了主人递来的纸烟点上,只是屠户一刻也不闲着,只见他用那巴尖刀在猪的左后蹆脚踠处,把皮肉剜了个小口,用那根长铁棍一点一点地在皮和肉之间游离进去,顺着后蹆时而路过肚腩时而直达背脊,然后直抵猪颈脖处。

当这一步骤完成,众人把刚才还口吐白沫嚎叫转眼间成了一堆儿软瘫的肉身扔进一个专门用来宰猪的大木桶,这时主人把那一铁锅滚开的沸水舀了挑了过来,屠户提得沸水,高高地往猪身倾倒,从猪头到猪屁股周身淋了个通透。

屠户首先把猪鬃毛揪了下来,整整齐齐,一把一把的,据说是用来制毛笔用的。这时候,众助手也不闲着,有的拿了个大木勺,在桶里舀了然后再淋上露出沸水的肚皮或背脊或猪头,有的拿刨刀依次儿刨着猪毛,有的忙着拧落猪耳猪头猪尾的粗毛,有的趁热删掉硬硬的猪蹄指甲,完成得差不多了,又给猪翻了个身,重复那一道道的手续和工序。

猪儿从出生到死,生平也许就在宰杀时洗了这么个澡,当然也不排除往日里,它趁主人疏忽的机会,用嘴拱开了猪栏门溜出来在泥水坑里过了一把瘾,洗了个泥浆浴。

此刻,众人都围着它忙着给它擦洗,给它修面剃脸毛,剔指甲,刮周身,弄得白白净净,似乎一下变得精神了许多,一改平常邋塌猥琐的形象,此时它应该是幸福的,它仿佛正享受其中乐在其中,任由众人摆布,也许它的二师兄也没有享有过如此待遇呢!只是它已经没有感觉了,又怎么能体会和感知呢?不免又为它怜悯和惋惜。

粗毛刮得差不多了,便把猪翻过身,让它的前后蹆搭在大桶的边沿儿扒着,肚皮下横过那根铁棍或扁担以免软塌下去,这时候是见屠户功力的时候了,只见屠户一手捏住那只后蹆被剜了一刀的处,嘴巴凑上去,深吸一口气,对着口子处猛吹,需换气时,那只手紧捏口处前端,不致于吹进去的气体又跑出来,深吸一口,又如此重复,帮手也不闲着,用那个经久使用而圆溜光滑的棒槌击打猪身,以便起初用铁棍捅开的皮肉气路通畅周身通气,猪的全身都被屠户吹进的气体撑起而变得白白胖胖,既使是四肢胯下胳肢窝的皱沟褶纹都充盈起来,这才把猪脚豁口处用稻草拧了扎紧,以免气体过早地泄漏,把刚才不好刮疏忽了没刮干净的地方再刮一遍,这是猪的表面处理,接着开始剖肚开腔了。

主人备好了木梯靠住屋墙,只见屠户用尖刀在尾巴根部下方割了一刀,然后用铁勾往豁口处往前一捅,然后往后用力一拉,大概是勾住了某块骨头,然后众力合力把猪儿倒挂在木梯上,肚皮儿朝外,屠户用那把锋利的剖刀从上到下一刀剖开,用那根棒槌撑开肚皮,开始剜心割脏器,主人用个竹篇接了肠儿肚儿心儿肺儿等等,还有血水沿着颈脖流向嘴巴,不知是谁家的狗儿闻到了血腥味儿,凑上去舔了舔,真个是刀口舔血,屠户用那只溅满了血污的长筒靴踢了狗儿一脚,说:“不要急,本师傅正忙着呐,待会忙完了再就个空来拾掇你。”

屠户师傅忙着剖猪肚翻猪肠清理胆囊猪尿泡,忙完这些便拿了斧头砍开猪脊,猪身被分割成了两大块,只有猪头被主人完整地的留存下来,屠户把猪尾巴割下来横放进半张开的猪嘴里,这叫做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图个圆满吉利之意。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节奏和时间都把握得很好,把这些都弄好天也亮了,人们睡眼惺惺有的还打着呵欠赶来了,目睹主人家的猪肉的肥壮纷纷祝贺或称赞主人的用心和操劳的成果,有剁一两斤拿回去炒的,有剁一脚几十斤拿回去熏制腊肉的,屠户忙着剁肉砍骨,一头鲜活的猪儿就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就悬挂在了灶火的上方变成了一块腊肉。

腊肉香,年味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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