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变成烤乳猪
“但是，那一世，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前世的记忆，孟十九依旧没能想起来。从她担任孟婆到今日，她都只记得片段。就连当为什么当孟婆她也记不得了，只是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就接到了担任孟婆的任职令。
在那些关于上一世的记忆片段里，好像很多人都讨厌她，恨不得她死呢。
算了，不想了。她向来主张活在当下。不过那些关于上一世的事情，她也没有放弃寻找。
孟十九就静静地蹲在妞妞旁边，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小姑娘，也无法用法术再变一头猪小九出来。直到妞妞被她娘叫走，走的时候，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
等妞妞离开后，孟十九拿起小土堆上的花，仔细瞧了瞧，是一朵小小的野雏菊。这个季节，野雏菊在民间常见，山野间尤其多。
白色野雏菊，赠给已亡人。
妞妞大概把猪小九当做自己的家人来看待了。
但相比于温暖的野雏菊，孟十九更喜欢盛开在黄泉路上热烈的彼岸花。她将花放回了原处，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尘土，朝妞妞离开的方向，轻声说了句“再见”，便去找猪流光了。
她，还是喜欢做那个什么都不用想的孟婆比较好，熬最苦的孟婆汤，看大家苦兮兮的表情。
猪圈里，混杂着猪食和猪粪的味道，猪崽子们身上也沾上了各种脏乱，分不清是泥巴还是猪粪。
此时的猪流光，依旧沉浸在他“吃东西”这件猪生大事中。
孟十九捏着鼻子，借着恢复了几许的法力，将猪流光的食物挪走，就不让你吃，谁让你把我拉下来的，还害我饿了那么多天肚子，也给你饿着试试。
正吃着美食的猪流光因为下一口没有吃到食物，不满地哼哧了一声，然后又寻着味儿，找食物去了。
但是，他是注定吃不到了。
在孟十九的戏弄下，猪流光满猪圈地跑，每一次都快要吃到的时候，食物就“飞”走了。他在并不是很大的猪圈里来回跑着，好几次还撞倒了他的猪兄弟姐妹们。
就在孟十九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她感受到空气里有股熟悉的气息波动。
“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鬼差边笑着边打着哈哈，出现在孟十九的背后。
“什么事情，说吧。”孟十九并没有转过身去。
“孟婆，是这样的，阎王爷有急事找您。正巧今日瞧您这一世已身死，估摸着该回地府了，特派我来寻你。”
“什么事？”
“具体事情小人不是很清楚，不过可能是关于和您一起轮回的天族太子有关，昨个儿看见司命他老人家来了地府一趟。”
孟十九这才转过身来：“司命？这天族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我现在就随你回去吧。烦！”
“诶，好！多谢孟婆体谅~”
“客套话就别说了，都是地府天天见的，谁是啥脾气早晓得了。走吧！”
孟十九走之前看了眼猪流光，顺便把他的食物打翻了：真是便宜你了。
没有了孟十九的戏弄，猪流光总算能安心地吃个饱饭。
在一群猪崽子中，猪流光的个头是最大的，长的模样也是最标致的。拿妞妞爹娘的话来说，猪流光是打算准备上贡给福安公主的，是家里的福星，必须细心照顾。
不是每一头猪都有被选中的机会，哪怕有选中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的。
想要被福安公主选中，至少需经过三轮选拔。第一轮是家选，也就是养猪户家每户选出最好的一头；二轮是官选，官选则是进宫前的一次大删选，删选出模样尚佳的猪十八头；三轮是福安公主挑选，最后才能确定被选中的猪是哪一头。
话虽这么说，但是直至今日，听说福安公主也未曾挑选到满意的猪崽子，也没有人听说过这公主选猪的标准是什么。
福安公主，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女儿，从小便被皇上疼到心眼里，就连名字也取了“福”、“安”两字，只希望这女儿幸福平安一生就好，这不是作为一国之君，而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祝福。
在福安公主生病之前，一切喜好如常。直至生病昏迷了一段时间，再醒来后，便有了想要养猪的爱好。
只要公主平安，皇上当然什么事都答应了，何况只是这小小的养猪一事呢。
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时的福安公主，已经换了个内芯。
想要养猪的那个人，是天族孔雀一族的二公主，落姻，爱慕太子流光已久。
此番下凡也是追随流光而来，本来想投胎与流光来段青梅竹马的凡间爱情佳话，可惜到晚了一步。当她听闻流光要去轮回一世的时候，就急忙从赶了过来。但是未曾想她刚到地府时，就被看到流光和孟十九投了畜生道。
投胎一起做猪，落姻公主表示：我是拒绝的。
恋爱谈不成，那么日日相处也是可以的。落姻计划着陪伴流光度过猪生这一世，那么等他轮回结束必然念着她的好，到时候在一起的可能性就大了。
打着“日久生情”计划的落姻就直接隐匿了仙身，在凡间寻找合适的人，附身在对方身上。这时生病昏迷的福安公主正好是合适的人。
皇宫内，福安殿。
身着华丽盛装的妙龄少女，比往日多了几份焦躁不安。身边的人都知道，自福安公众醒来后，少了几分天真烂漫，多了几份骄纵，对待身边的人也没有之前的平和友善。
“禀公主，这是这一批十八头猪的名单，上面所记载的猪崽皆出生于这一个月之内，每头都是模样端正的小公猪。”小太监将名单呈给福安公主（落姻）身边的大丫鬟绮秀，“每头小公猪都已打理完毕，公主可随时进行挑选。”
绮秀接过名单后，将名单递给了落姻。落姻接过名单，看了看上面的标注，还是和之前一样，完全分不清楚哪一头。
“这是第几份了。”
“公主，这是第三十三份了，您自身体安康后，每日挑选一次，到昨日已挑选了三十二回了，今日是第三十三回。”
落姻揉了揉额头，从最初期待见到流光的兴奋心情到现在已经是烦躁不安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估计要被母亲责骂了。这都三十三份了，早知如此，就迟一点附身在这福安公主身上，凭借法力寻找好过于现在一通瞎找。
“去安排吧。”落姻挥了挥手，绮秀走上前帮落姻按摩了额头，让她舒服一些。
“喏，公主请移架珍宝司。”能够将各地搜罗来的小猪放置在珍宝司挑选，可见皇上对福安公主的重视和溺爱。
挑选小猪的场所是放在了珍宝司的庭院里，待落姻落座后，便有太监将小猪三三一组放入事先圈好的木质小围栏中，供公主挑选。
这一日的挑选，恰好猪流光也在待选的十八头猪里。
看着长得差不多的猪，落姻再一次用左手揉了揉额头，摆了摆右手表示开始。
“第一批，进。”
落姻还是摆了摆手。
“下一批，进。”
……
“最后一批，进。”
这是今日最后一批放入围栏的小猪崽。这些小猪崽一进入围栏里就立马转悠了起来，其中数猪流光最为活泼，因为他在找吃的。
为猪这一生，猪流光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找吃的上。
猪圈里有事先准备好的吃食，有一道是落姻特别准备的——流光爱吃的芙蓉糕。
“是你吗？”
当看到猪流光开始吃芙蓉糕的时候，落姻立马坐直了身体，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但是下一秒，猪流光以极快的进食速度把自己剩下的其他食物也吃完了。然后又凭借着每日积累的抢食经验，连另外两头猪的食物也一并抢了吃。
另外两头猪：？？？？我的食物呢？
“不，你不是他。”
落姻失望地坐了回去，摆了摆手。
你不是他。
他没那么贪吃。
在天界的时候，他爱吃的东西不多，对吃的特别挑剔。哪怕最喜欢的芙蓉糕，也是夹几块就放下了。
这是落姻以为的流光，她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流光。
落姻不知道的是，流光并不挑食，只是生性挑剔。刚好天界的芙蓉糕做得还不错，每次遇上宴席便多尝了几口，又刚好每一次都被偷偷关注他的落姻看到了。
只能说，一切都是美丽的误会。
就因为这样的误会，落姻完美地错过了这一世的猪流光。附身在凡人公主身上的她，无法用法力去辨别，光靠着芙蓉糕这一点，是很难找出流光的。
“公主，这些猪还是照往日安排处理吗？”绮秀看着公主如往日一样的失望，轻声问了一句。
落姻摆了摆手，表示默认。
“好的，公主，我跟小福子知会一声。”
绮秀离开后，落姻坐在座位上，她在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流光，把他带走，和他相处，最后让他免予死于杀猪刀的悲惨结局。
这些被淘汰的猪崽子们，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它们都将会在往后的某一天里被御膳房做成了烤乳猪，只是时间早晚而异。
而最先变成烤乳猪的，一般都是较为肥壮的。因为瘦弱的得养肥了才好吃。
没几日，在一声惨烈的猪叫声中，猪流光结束了他同样短暂的猪生。
都说神仙好风光，哪想一朝成了烤乳猪。
死后恢复仙身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起了这一切。
“孟十九，你给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