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土王臣,文学作品也不能例外
文/乔平
自古以来,统治和皇权都是压倒一切的力量,就像那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土如此,人如此,文学作品也不能例外。
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形式的作品,大概都逃不脱政治因素的桎梏。实在是因为在过多的激情和美,过度的犀利和敏感条件下所产生的东西,总会有些动荡和不安。文学创作想要表达个性,表达渴望,表达诉求,但政治教化想要的始终是稳定和顺服,而不是感情的宣泄和思想的自由。
朱自清在《经典常谈》中谈到,在古代,诗词的作用主要是拿来唱的。但是,到了孔子时代,诗已经不常拿来唱了,诗本来的意思经过多年的借用,也渐渐含糊了,于是,那时候的人们总是根据自己的需要来解释这些诗篇。
比如《左传》里记载,襄公二十七年的一场宴会上,大家赋诗,子太叔赋的是《野有蔓草》,原诗本来是是“野有蔓草,零露传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而子太叔只取了最后两句“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借以表达欢迎宾客的意思,诗意本来表达的男女之情,也就模糊了。
实际上,这种不顾上下文,只拿出其中一两句,配合当前的环境为某种目的做暗示的行为,从古到今都很多见。
再比如诗经中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一句,本来说的是美人天生丽质,但孔子却解释说这是讲作画的道理,要先有白底才有画,是一步步进展的。作画还是浅的,主要还是做人,就好比人本来是野蛮无知的,后来才有文化,文化必须通过修养而来,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孔子如此解释《诗经》,说诗可以鼓舞人,联合人,增加阅历,做人做事的道理都在里面。孔子以后的“诗三百”,就成了儒家的六经之一,儒家学子把它当做一部教化之书。后来最有权威的诗经注解,比如毛氏的《诗传》和郑玄的《诗笺》差不多都是这种做法的注解诗经,渐渐得,这些诗篇原本的意思已经不太清楚了。
他们都是以史证诗,接受了孔子“诗无邪”的见解,又摘取孟子的“知人论世”的见解,总是关联着政治教化来注解诗篇。
“以史证诗”就是用孔子的诗中哲学,配合当时的一些历史情况,来证明这首诗是什么时候做的,为什么事做的,他们这样猜出来的结果,自然不会与作诗之人相和,反而让本来鲜活可爱的诗歌,变的严肃而死板。
没想到令我们仰慕的《诗经》,居然是被道学家们强解和扭曲了许多年的作品,其中原有的激情与美,早已被封存起来,我们学到的只是被教化过的美和彬彬有礼的大道理。
由此,儒家和《诗经》是这般光景,其他年代的统治教化和其他形式的文学作品,也应该大体如此才对,难怪有作家说自己的笔墨越来越枯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