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高考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世界是不断变化着的，未来可期。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很多有理想有抱负的中学生，对未来充满着憧憬，他们向往高考，寒窗十年，只待进考场的那一刻，考出优异的成绩，从此跳出农门，成为天之娇子，改写一生的命运。

我的父亲，是那莘莘学子中的一员，他曾如饥似渴地饱读诗书，成绩优异，然而，文革十年，教师劳教改造，高考按下了暂停键，父亲的一腔热情无用武之地，他只有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笔，默默地扛起锄头，卷起裤腿在田里刨生活。

我的父亲，自幼无父，家景清贫，他积极上进，发愤苦读，渴望考取好的大学来实现他的理想，命运之神却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被这个玩笑重重地打了一棒，他的理想也给打碎了，他从此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然后娶妻生子。

全国恢复高考的那一年，我父亲那曾经的理想火苗，又给燃起来了，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是，他怀里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他身边有瘦弱的妻子，他瞬间怵了。

这个家，他能离开吗？如果他考取了高校，他就要背井离乡，离开他的弱妻小女。孩子又小，地里的活又繁重，他甩手离开，他的理想丰满了，然而，妻女能吃得消吗？

一边是沉甸甸的生活，一边是梦寐以求的理想，两者不可兼顾，选其一必牺牲其二。不知度过多少个辗转反侧的不眠夜，顾家的父亲，任凭他的同学和老师怎么相邀与劝说，他最终只咬定了一个决心，放弃高考。

这一个放弃，是父亲的终生遗憾。

二十年后，父亲骑着他的自行车，送我和我弟弟去高考的考场，他一边感慨万千，一边羡慕地跟我们说:“你们比我幸运，要好好珍惜，珍惜好这么一个机会，机会难得……”

那一年，我和我弟弟同时考上了大学，父亲的喜悦无法用词表达形容，他每天笑呵呵，宛如他自己考上了大学，他逢人便说:“我的两个孩子今年一起考上了大学。”别人好奇地问:“双胞胎的吗？两个一起考上！”父亲乐不开交:““不，不，不是双胞胎……”

后来的高考，我和我弟弟都有机会挂上监考员的牌子，站在高考的考场上。我们在高高的讲台上，看着一个个青春的脸庞在静谧严肃的考场上，看着他们洋洋洒洒地答卷，一个字一个字地改写他们的命运，我想，他们或许不知道，有一些人，没有机会坐在高考的桌椅上，这些人正在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现在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