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秦风·权舆》:衣食住行待遇里的前途命运
《诗经·秦风·权舆》:衣食住行待遇里的前途命运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
於我乎,每食四簋也。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
清人查为仁有首诗写得很有趣:“琴棋书画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它。而今七事都更变,柴米油盐酱醋茶”。
其实,不要小看这“柴米油盐”,它可是民生的根本。两千多年前,衣食住行是大问题,两千多年后的今天,衣食住行何尝不是大问题?
王官之学流入民间之后,使得没落贵族或者平民之中,产生了许多有学问的贤能之士,这也使得春秋战国时期,逐渐形成了贵族“养贤”的传统。这个传统自魏文侯豢养子夏、田子方、段干木始,至齐国稷下学宫制度为盛,到平原君、信陵君、孟尝君、春申君动辄门客三千,“养贤”已经流行到了泛滥的程度。“养贤”所仰仗的无外乎“衣食住行”待遇。
《战国策·齐策》中,专门记录了孟尝君与其食客冯谖之间的“角力”: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客何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顷,倚柱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左右以告。孟尝君曰:“食之,比门下之客。居有顷,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尝君曰:“为之驾,比门下之车客。”实际上,故事到这里远没有结束,冯谖还用同一套策略,解决了家中老母的赡养问题。当然,后来冯谖也对孟尝君投桃报李,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诗经·秦风·权舆》所写,应该与冯谖弹剑而歌的歌词差不多。只不过诗人抱怨的不是少食缺车,而是“今也每食无余”,抱怨的是从“每食四簋”到“今也每食不饱”的待遇落差,抱怨的是“不承权舆”。
这个“权舆”到底是什么呢?
一、规制礼遇
南宋文人胡一桂讲:“作量自权始,以准量由此而生;造车自舆始,以盖轸由此而起。故谓始曰权舆。”也就是说,所谓“权舆”,指代的是先前、开始。是事物创生的根本。
所以,诗人抱怨的不是二升米,后来名士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诗人又怎么会为每日的两升米而一肚子粉浆气呢?
当年,孔子在鲁国司寇的位置上,因为执政方针不能为三桓所用。在追随鲁候参与宗庙祭祀时,没有领到本该领到的祭肉,便毅然决然的匆忙离开了鲁国。孔子所争,当然不是一块祭肉,而是应有的规制礼遇。
二、始终如一的“道”
《诗经·秦风·权舆》中,诗人之所以抱怨,主要是规制礼遇的前后不一。所谓“夏屋渠渠”“每食四簋”,实际上是一开始诗人所看到、感受到甚至是享用的待遇。所谓“今也每食无余”“今也每食不饱”实际上是当下的待遇。正因为这两者之间存在较大的落差,诗人才发出“于嗟乎,不承权舆”的感叹。
宋代朱熹在《集传》中描述过另一场前后不一的礼遇:“汉楚元王敬礼申公、白公、穆生。穆生不嗜酒。元王每置酒,尝为穆生设醴。及王戊即位,常设。后忘设焉。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设,王之意怠。不去,楚人将钳我于市。’遂称疾。申公、白公强起之曰:‘独不念先王之德欤?今王一旦失小礼,何足至此?’穆生曰:‘先王之所以礼吾三人者,为道之存故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与久处?岂为区区之礼哉?’遂谢病去。亦此诗之意也。”
这段故事中的穆生,敏感地意识到两代汉楚元王与王戊之间对自己礼遇上的差别,毅然决然的称病辞去。其间有个始终如一的问题,始终如一的才是“道”,一旦失“道”,实际上就是失去了从前的初心。诗人感叹“于嗟乎,不承权舆”,不仅仅是为自己所受的礼遇鸣不平,更是感慨于“不承权舆”者的不能善始善终、初心迷失。
两手一摊仰天叹,华馆大屋已不见。如今饭食不管饱,可叹!待遇远不如从前!
仰天长叹两手摊,四碟八碗成从前。而今每餐不得饱,可怜!衣食住行不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