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

      “失望积攒了一地，眼里还有爱吗”？

      琪琪爸爸今日又喝的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地斜着身子往家的方向摸索着，眼瞧一个魁梧挺拔的壮汉，在酒精的高度催眠下，就像孱弱的杨柳，弱不禁风地随处飘曳着。仅用手指一点，就能摔倒在地。

      说话语无伦次，隔会就要吐口唾沫。衬衣上的泥渍很醒目，临出门前才换的衣服，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又满目狼藉了。踉跄在路上，欢腾时鼓掌高歌，愁闷时大声咒骂，乱七八糟发泄一通，邻人对于琪琪爸爸早已司空见惯，偶尔逗乐几句。

      今日准又是在西街谁家喝高了。

      打小起，除了工作时刻，琪琪很少见到爸爸清醒的状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三百多天醉的不省人事。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以来，琪琪从未见证爸爸断过酒，最多不超三天，又是恍惚着回家。

      或许，你试过劝说长年酗酒的人戒酒吗？结局是：还不如不说。

      在巷子里来回穿梭寻找喝的烂醉如泥的爸爸，并搀扶回家，这是琪琪自懂事以来和妈妈频繁做的事情。你知道把一个彪形大汉想方设法弄回家的那种无力感吗？至少琪琪一次次地体会过，削弱的身躯下隐藏的绝望的心已经沉溺了，再也掀不起一点波澜。

      即使在过年过节举家团聚的大好日子，也不得不放下碗筷，披上外套，去酒场寻找那个“令人生厌”的醉酒对象。

      一直以来，琪琪和妈妈就是这样渡过的。

      她们并非没有相劝，而是对于一个酗酒如命的酒疯子，说破了天也无用。

      可笑的是，琪琪爸爸很少因为醉酒引发身体上的病症，除了其爱好，这也是他不放弃酗酒的原因，虽过量喝酒却也无大事。

      只要一下“场子”，琪琪爸爸必往多了喝，往醉了去，电话拨了无数个，不见人响应。即使你在场，也无法把一个企图要喝醉的神人拖走，就和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个道理。琪琪爸爸每次折腾到深夜，带着一身酒意回家，洗也不洗，全身软摊在沙发上，偶尔嘴里吐槽句听不懂的浑话。

      酒醉的状态持续到次日清早才会完全清醒。

      琪琪曾经和爸爸吵架让他戒酒。有一年春节，大家投入到喜悦的家庭氛围时，琪琪爸爸又在别处醉酒不着家，琪琪把爸爸喝酒的酒盅全摔了一地，泡酒的缸子也被砸裂，珍藏的好酒全当着他的面踢个粉碎，在地上淌了一地，琪琪则在外疯跑了一天，得到的后果是爸爸当天确实没喝酒，第二天又如往常一般了。

      琪琪当时觉得，就算当场死在爸爸面前求他戒酒，也不过如此，他嗜酒如命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怕是很难撅起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酗酒成性的人也有极柔情的一面。

      在平日为数甚少的不饮酒日子里，琪琪爸爸像是另一个人，沈默寡言，性格内敛，与醉酒后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会中午操持起炒菜的义务，为了让异地归乡的女儿，尝到可口久违的家乡菜。为了那份“满意”，跑遍整个菜市场。

      会狡黠的趁琪琪妈妈歇息的功夫，晾晒好全部的衣物。帮她捏肩捶背，减轻酸痛。

      家里电器也是琪琪爸爸工作的范畴，修理、换零件全他一手置办。

      谁家倘若急需帮忙，也是搁下碗，鞋都顾不上换，热心的去相助。

      就是这样一位善解人意、勤劳朴实的好爸爸背后，是令人大失所望的酗酒之鬼。

      烂醉如泥是他，正直憨厚也是他，狂怒拽气是他，沉默寡言也是他。

      现在，琪琪爸爸已年逾半百，常年饮酒的副作用，现在一一彰显出来。头痛次数增多，记忆力严重下降，手抖心慌，血压偏高，腹泻严重...

      今日又醉酒了，还是在大白天。

      多么希望他就这么死去，琪琪不止一次的想着。

      可是又舍不得。

      只能任由失望的苦水，淹没全部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