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乡情乡韵》书友推文

88、人心隔肚皮《乌鸦落过的村庄》

2022-07-11  本文已影响0人  亚宁

赵黑到省城看病终于有了消息,是赵五子打电话到公社,公社有赵家的亲戚又把话转告了黄脸婆,让她尽快到省城去一趟。有人就说赵黑的病严重了,可能有生命之忧,让女人去是怕出点意外。相伴而生的另一个传言,说赵黑治病,花销了一笔特别大的医药费,钱不够了,就用队里的印章盖了介绍信,以一碗村的名义通过赵五子向银行借了钱。

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在村子里传。胡木匠借口要出趟远门,到赵家要求给盖个证明,在路上住店用。黄脸婆并不知来人别有用心,说公章被赵黑锁起来了,她也没钥匙,开不了那个柜子,还建议说不行到大队去开一个吧。胡木匠就说赵队长也不知多会能回来,要不把柜子撬开吧。黄脸婆生气了,说你要个烂证明,就来我们家撬柜子,你算老几呀!胡木匠忙笑着解释,说只是随便说说的,就算个玩笑话吧。

胡木匠虽然碰了壁,脸上挂着灰走了,只是一出赵家门,印证的结果就不翼而飞,让人们原来的怀疑,又增加了几分可信度。从这一点来看,社员群体意识的茫目性,有时候偏差的很怪异。

接到消息的第二天,黄脸婆安排好了两个上学的娃,让晚上住在自己家,白天吃饭就到赵大虎家。又把喂猪喂鸡看管羊的琐事,给邻居冯友友老婆安顿了,当天下午,由赵柱子赶着骡子车送到了火车站。

骡子车穿过村子,碰到了几个村民,都关切赵队长的病情。黄脸婆实话实说:“听他五叔电话里说,一切都挺好。只是要做手术,让我看护一下。”询问的人说:“在脑袋上做手术确实危险,不过赵队长是个好人哪,好人自有天相助。”黄脸婆感激地笑了。

柱子是个明白人,早看出了一份假惺惺。等离开村子,他说:“嫂子,村里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骨头里的灰心思多着呢。”黄脸婆说:“他们有甚灰心思呢?要说你黑哥,为了这个村子连家都不顾及。现在病成这样,他们还有什么灰心思呢?要说有,就怕是那个骚婊子黑玉英,急着想当队长呢。”柱子说:“黑玉英正是个好人。我说的是别人,那些想分田到户的人。他们都把黑哥当成眼中钉了。”黄脸婆不认可,说:“别人我看还都不错,那黑玉英能打在好人数数里!你真说错了。”

为此,叔嫂二人辩论了一咱,一直到火车站还是各持己见。

黄脸婆的出行,让赵黑病情的谣言传得乱七八糟。有说他病的无药可救,叫老婆去见最后一面。有说他的手术要开脑壳,就是把头盖骨揭开了。试着想想,那是个啥情景,生死真是一线线啊!还有说赵黑可能已经死了,要不然也不会让老婆把家撇下,连娃娃也不顾跑那么远去。说到赵黑看病花销的钱,听说多的把整个一碗村卖了,都无法偿还。既然给银行做了抵押,也就是说村里的所有财产都是银行的了。人家只要来追缴,地和骡马牲口都会被收走的。这还了得,原来赵黑不搞田改,不分财产,灰心思在这里啊!

谣言越生越多越离谱,村里人心浮躁。黑玉英对这一切并不知情,谣言似乎有她的地方都打住了。

村里的饲养员加看夜的是个老光棍,上了年纪,耳朵背,眼睛花,但还算精明。这天中午,他踽踽来到黑玉英家,汇报说:“仇家前几天用队里的一匹骡子,说是到大队加工猪饲料,这都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有还回来。听说,每天都圈在他们家里喂着。”又说:“高贵贵把队里的那头大紫牛,套了胶轱辘车,说是用一用,也留在家里喂着不还。”黑玉英没当回事,说:“等我完了问一下这两家,究竟是咋回事。”又玩笑说:“他们想喂就让喂着,还给队里能省点饲料。”

老光棍刚走了一会,库管员赵季节急急忙忙跑来说:“队里的仓库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撬了,门锁是虚挂着。要不是我去检查,还发现不了呢。”黑玉英心里一沉,问都丢了些甚东西?赵季节说:“东西看来没丢甚,就是仓库里的那两麻袋麦种子没了。”

黑玉英忙到仓库查看,还在琢磨中间,遛遛地闻风而来了好几个人,七嘴八舌议成一团。有说昨晚上出来小便,看见一个人推着车往西匆匆过去了。有说前天半夜,自己也是出来小便,没看见人和车,但确实听见车子吱吱地响着,好象是往北面去了。有人就哎呀说,这贼也真缺德,把麦种子偷了去,村里今年连地都种不成了。确实要害啊,大家神情都激动着,说绝不能放过这个贼,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老光棍被叫了过来,一问三不知的反应,让人们的意见大了起来,埋怨赵黑用人不当,给贼留了空子。老汉听明白了,嚷嚷说:“最近每天晚上都有村里人来这里,谁能知道谁是贼,谁不是贼。”黑玉英听出了玄外之音,问:“你说说,都有谁来过,他们来干甚呢?”老汉吭哧了半天说:“来得人多了,有的只是转转,有的还胡说八道,还有人跟我打听别人的事呢。”黑玉英想了想说:“好了,大家都各回各家。赵季节,你把门锁重新换好了,把丢失的东西拉一个清单,和柱子核对一下给我。这种事,不是一般的问题,我要报告大队,让公社的公安来破案。”有人不愿走,要亲自到现场去看一看,被赵季节给挡住了。

黑玉英回到家里,,忍不住说了情况,问男人用不用报案?刘三亮对公安没有好感,反对说:“报了也白报,还是留给赵黑回来处理去。我给你说过,咱们不惹事,也不揽事。你听我的话没错。”黑玉英不作声了,一个人躺在炕上想问题,儿子哭了也不去管。刘三亮不高兴了,话就不中听起来:“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队长了,还真要管不成。那你就等着碰壁吧,到时后悔都来不及。”黑玉英说:“村里的事,谁也不管,那还叫个村子吗?我就是一个一般社员,也应该关心一下才是。何况,赵队长让我负责呢。”刘三亮更不舒服了,跳下炕就走,临出门说:“你爱管你管去,以后你也少来问我。”

黑玉英想了一通,让大女儿看护着儿子,自己径直来到赵柱子家。两人合计了半天,黑玉英决定说:“咱们俩下午一块去一趟大队吧,说不定还得去趟公社呢。这事得往上级反映一下,看能不能把这个贼给找出来,要不然还真麻烦了。”柱子答应了,骂说:“这个贼才叫断子绝孙,偷粮也不能偷种子哇,心太短了。”黑玉英又找了赵大虎,吩咐他叫几个人,留意村里的人进出。赵大虎说:“我看,这贼就是咱们村子的人,要不,干脆咱们挨家挨户搜一遍,说不定就找见了。”黑玉英没同意,回到家里,给女儿留了个话,和随后跟来的柱子一块来到队部,套了辆骡子车,急急赶往大队去了。

村里出了事,黑玉英又没作安排,下午几个劳动小组的人没了事做,闲在一起瞎聊。话题很快又扯到了赵黑看病花钱的事,扯到这几天晚上好多人都听到的车轱辘声。

有人说:“看来,咱们村有人已经开始把公家的东西往自己家倒腾了,只有咱们这些傻瓜还什么也不知道,在这瞎嘞嘞呢。”有人说:“人家邻村早就分了,现在都家家单干着呢,队长根本不用派工,各家种自己的地,一个比一个勤俭主动。”有人就说风凉话:“咱们队要是不赶紧分了,怕是到时社员什么也分不到,还得背一屁股债。”更有人在僻静地角落嘟嚷或密谋着什么。

上灯时分,黑玉英回到家里,一进门先忙着做晚饭。刘三亮躺在炕上,抱了儿子逗乐。赵大虎赶过来问情况,一进门先汇报说:“社员今天下午都没出工,也没有人外出,外村也没见有人来过。我已经布置了十多个民兵,让他们晚上没事就在村里遛着,注意观察可疑的人。”黑玉英连声说好,表扬他想的周到,说这是盗窃罪,公安明天来破案,让赵大虎到时跟着,看有什么需要。赵大虎问来几个人?黑玉英说没有细问,临了安顿赵大虎:“来人的事你先不要对外人说,免得让贼听到了,转移了那些小麦。”赵大虎答应着走了。

怀里的娃突然尿了,刘三亮手忙脚乱,嘴却在儿子尿屁股上亲了一口。黑玉英说:“你把娃放下,到外面把猪替我喂了,看看羊圈门拴好了没有。等一会咱们吃了饭,全家都早点睡,明天公社来人,说不定大队也有人来,又要忙碌一天呢。”刘三亮说:“忙碌是自找的,跟我有甚关系。”黑玉英说:“亏你还是个男人,一天就知道说风凉话。”刘三亮说:“我娶了这么本事的老婆,除了说两句风凉话,还能咋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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