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某一天：她和我

在医院的某一天：她和我

她还没睡着。原本给她准备了两粒助眠药，她放进嘴里，却没有吞下去，包括三颗止疼药。所以她疼。

我哄了她好一会儿，她仍然不睡。药也不吃。

她一如既往地讨厌药，不吃药。我哄了一天，在晚上破了功。她抓住护士小姐姐的身份牌，追问：“为什么？”

手的力气比我还要大。拽了好久，终于放开。后来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原来我们又在医院啊。”

我也不喜欢医院。我真真是受够了医院。但是我说，“是啊。这里护士很温柔的。”

没办法，去过好多家医院，有些护士的态度令人胆怯，或许是这个时刻不对，也或许是她们真的很忙。不对，应该是他们。

总之，这里的护士真的很好。大多和我年龄相仿，我也不那么害怕，认真地诉说我的需求。

我又去问值班的护士要了一颗助眠药，她不吃。但我得先备着。还未到深夜，有她难受的。

我想让她喝点水，她说，我不吃药。有时候，她还是挺聪明的。于是，水和药都没要。

她该睡了。我给她戴上耳机，她不太喜欢。但好歹没去摘，像拔掉氧气管那样。

我一刻也离开不得。我放了首舒缓的歌，半个小时，循环播放着。我找不到适合的歌，太安静她不习惯，太闹了她以为在和她讲话。放了八九遍，我决定换一首。她还没睡着。

时不时用左手摸着右手腕上的绷带。我特地让护士给她绑住的，她力大无穷，撕开它简直是小意思。我完全不敢动。只能站在她床边，我看着她，如同她小时候望着我。

房间里很吵。我换了一首悲伤的歌，心情更糟了。她说饿了，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如果我去热粥，她会不会趁机将手腕上的绷带拆掉，我很担心。

但我得去了。

2020.0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