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便为流氓 | 诗词铺子系列作品051
遣怀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1.
中唐时期，有着一身匈奴血统的诗人刘禹锡为了将自己包装得高大上一些，把家谱都翻烂了，最后硬生生杜撰了一个“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和刘备刘皇叔共享“同一片蓝天，同一个祖先”。
这种事在历朝历代都不少见，光是唐代的诗人，诸如李白李贺李商隐之类，多多少少都在台前台后明里暗里地表示过自己是大唐王朝的皇室后裔，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自我炒作的成份而已。
杜牧则不同。人家根本不需要把家谱翻得太辛苦，只要往上倒三代，他的爷爷杜佑从政60年，历经玄、肃、代、德、顺、宪六朝皇帝，一度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所以说，杜牧是名副其实的豪门之后，长在红旗下，泡在蜜罐中，根红苗正的“官三代”。
杜甫曾经写诗说自己的目标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而杜牧也发表过同样的观点说“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看来，老杜家的孩子们的政治觉悟都很高。
杜牧每每和小伙伴们撸串喝酒喝到眼花耳热后，就啪啪啪地抽自己大嘴巴，向众人表决心：“我得继承我们老杜家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为了大唐的伟大复兴而奋斗，不能给我爷爷丢人，我！得！要！脸！”
啪！又一下。
2.
好在年轻的杜牧并不是一个口贩子，自己吹的牛逼，想辙也得让它实现。他奋发苦读，还是颇有见地的。23岁那年，杜牧写出了一篇100000+的《阿房宫赋》，借古讽今，向昏聩失德的唐敬宗间接地发出了警示，可以看出他的一腔热血和有胆有识。
杜牧年轻时还是一位资深的铁血军事发烧友，就像赵本山评价范伟说的那样“一个厨子，不看菜谱，改看兵法了！”杜牧在这一时期，也开始广读兵书，关心军事，并且独立为《孙子兵法》十三篇做了注解。因为杜牧在当时就已经认识到了藩镇割据的隐患，尾大不掉必然需要用铁腕手段来解决。
26岁的时候，杜牧中了进士。原以为伟大复兴的计划可以就此推进若干个百分点了，然而真正踏入仕途之后才发现自己踏入的却是一潭浑水。
大唐还是那个大唐，但是气象早已不是那个气象。唐朝到了晚期，就跟癌症到了晚期一样，除了死马当活马医之外，就只剩下“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的好心态了。
杜牧用了5年不得志的时间看穿了这一切，这个拥有帝都户口以及各种优惠政策的长安土著在大家纷纷涌入帝都争做北漂的时候，却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南下去享受温柔香软的生活。
3.
杜牧在31岁那年开启了新的人生，他把“伟大复兴”的那一套抛到了脑后，开始了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新阶段。先先后后在南昌、扬州、宣城、池州、黄州、睦州、湖州等地任职为官，成了名副其实的江南控。他的官做的不大也不小，三公消费，迎来送往，歌舞宴会之上，和美女们诗词唱和成为他的一大乐事。
杜牧本就是一个小清新的佳公子，又是名门之后，颇受佳人青睐，再加上才华横溢，出口成章，说个黄段子都不带脏字，这就好比是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让他很快成为江南风月场上的网红，正如他后来追忆逝水年华时对自己的操行鉴定：“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但是杜牧有个不太好的小瑕疵，就是爱吃“窝边草”。朋友圈里或者同事下属里，谁家要是有个漂亮的歌妓舞女或者小妾被他知道了，杜牧一定会死缠烂打让人家请他去家里吃饭。朋友之间抹不开脸拂他面子，身为下属的更不敢拒绝上司的潜规则。
待他在席上一坐，一本正经地先讲上三点“当前形势一片大好，我辈应该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为构建和谐社会而努力”之类的场面话之后，就开始招呼主人直奔主题，听说你家谁谁谁歌K的不错啊，谁谁谁钢管舞跳的不错啊，谁谁谁喊麦喊的不错啊，快让她出来一展身手吧！等美眉们一出来，杜牧就会主动迎上前去，握住玉手久久不放，一阵嘘寒问暖：“身材好苗条啊，有没有瘦身的经验呀？皮肤这么光滑，是不是每晚都贴面膜？来大姨妈的时候肚肚痛不痛？记得要多喝姜糖水哦……”完全不顾忌站在一旁眼里正喷着火的主人。
4.
杜牧的这种肆无忌惮的把妹风格为他招来了不少的羡慕嫉妒恨。在扬州做淮南节度使掌书记的时候，他的上司牛僧孺就是为了怕他在争风吃醋中遭情敌暗算，每每在杜牧去酒吧、舞厅、按摩房过夜生活的时候都会派出士兵暗中保护。杜牧往往是夜不归宿，士兵们也只得跟着加一宿的夜班。
当杜牧从扬州离职的时候，牛僧孺特别送给了他一个装得沉甸甸的大箱子做礼物。杜牧还以为里面装得是现金、珠宝、房契、有价证券之类的，结果打开一看，却是满满一箱子的夜班工作报告——士兵们汇报杜郎已平安到家的“平安帖”。
有一个阶段，杜牧大概养成游戏玩多了，自己也想实践一把。在湖州自由行的时候，闲逛中看上了一位当地七八岁的小萝莉，心血来潮，立刻下了聘礼，和她的监护人立下十年之约，十年之后必到湖州来迎娶。
结果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杜牧并没有把这件事记在to do list的清单上，转眼就忘在脑后了，直到十三年后再到湖州做刺史的时候，故地重游才想起来。但是找到这家人的时候，姑娘已经嫁人三年，并且儿女成双。杜牧的风险投资打了水漂，作为父母官的他并没有为难她们，还额外给了人家一份份子钱，转回头只好自认倒霉，感叹一声“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
由此看来，杜牧这人，色而不淫，淫而不荡，荡而有度，足以称得上流氓中的典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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