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绝望，到反抗|定义城市（四）

上一次说到，我逐渐从同事的口中知道了骗局的原委，第一次进京打工受此挫折，我有点心慌……

有一点不安

被自卑吞噬

知道这些谎言的时候，是星期三的晚上，我寝食难安。我重新认真反思了整个步入招聘骗局的过程，才明白开始的高薪招聘信息多么的可笑，一切不过都是在为这个超市招录保安。

交的服装费根本不可能退还，更没有其他工作可以安排，我甚至怀疑在这里做保安是否保证工资。我无法挽回什么损失，只觉得拿回身份证，全身而退，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现在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那一刻，仅仅三天的时间，未曾见什么世面的我便经历了这么多的心理波折，欲哭无泪，怒而不敢言。我突然觉得自己不知所措，万念俱灰，却又不得不劝自己稳住性子。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来打工，却陷进了这么简单的骗局。我告诉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今年过年不回家了，如今落得这样“前不得进，后不得退”的地步。我无地自容，我不仅仅辜负了亲友的期盼，更尤其感觉愧对当时的女朋友。

我觉得自己无能，我觉得所有的人都那么冷漠，我觉得北京是一个不友好的城市，到处都充满了戾气和铜臭味……

尝试和平谈判

今天是进京打工的第四天，星期四。

我也不知道昨天的我是怎么睡下的，但是我知道我做了一个“我要反抗”的决定，第一步是和张队长谈判。

当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依然是白菜炖羊脸，只是感觉那股羊膻味更浓重了。

饭后，我找到张队长，却不敢捅破窗户纸，只是问他：“公司什么时候可以办好手续，把身份证给我？”“公司都是什么时候发工资？”

张队长含糊其辞，没有正面回答，说的大概意思是：周六我帮你看看去，工资的事情可以商量。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完全没有觉得这是缓兵之计，还天真地以为即使事情很糟糕，还可以有所期待，于是决定继续工作。

最后的谈判

心不在焉地上了两天班，转眼就到了第六天，周六的中午，愈加提心吊胆。不过，这次谈话之前，我为了取得一些证据，提前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器。

一边吃着饭，我便故作轻松地问张队长：“今天可以给我身份证了吗？”

张队长见我没有死心便心烦了，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就皱着眉没有好气的扔出来三个字：“年前吧！”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火冒三丈，我终于明白我被他耍了，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拖延之计，张队长只不过想耗光我的耐性，从而可以安稳工作。

我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想要和平拿回身份证简直就是妄想，从这些骗子的手里拿到一分钱，更是犹如做梦。

不敢放弃的我和他纠缠了二三十分钟，我记不得这次谈话的具体内容了。但是我知道我在录音，于是就一直在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话里有话地想要套出一些事实出来。

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张队长很明显的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说了很多稳定我的话，却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结论。

这次谈话没有任何建设性的结果，但是却让我更加的心神不宁，整个下午都在想对策，在想我应该怎么办。

忐忑不安的我和雷子说了我的遭遇和想法。（雷子是保安队里不多的几个大学生之一，因为是超市直聘的，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工作，却也能做下去）。

雷子听了之后，很是担忧，对我说：“你不要和他们对着干，没有好果子吃的，只要你肯接受这个保安的工作，工资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我不甘心这样啊……”我依然一副愁容。

雷子见我不死心，又说道：“他们在这边都是有势力的，有人就吃过这个亏，弄不好你也要遭一顿打，何必呢？”

我十分理解他的规劝，但是依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迷

决心反抗

转眼又到了晚上，张队长大概因为“某些同志思想松动”，决定给大家开个会。

我再一次提到想要尽快拿回身份证的事情，他更加愤怒了，便说出了实话：“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除非你在这里好好工作。等过了年，工作时间满一个月之后就给你！”

面对我这样一个不省心的队员，张队长既生气又无奈。

如果说中午谈话的时候，我还有一点想法的话，现在的我就彻底蒙了，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好像是在心里打翻了悔恨、无奈、惭愧、无助的各种罐子，由于味道过于浓烈，以至于大脑完全处理不来了。

张队长说完身份证的事情，便转移了话题，说了一些诸如改善伙食，减轻工作压力，提拔人才之类的事情，态度极其诚恳，语气十分和蔼，言语间都是为了这帮保安队的“兄弟们”着想。

而我一边听着一边就全部否定了，心想：你张队长油嘴滑舌，就会说得好听，谁知道心里面又在打什么肮脏的算盘。

这个会开的时间很长，他又开始讲一些北漂的励志故事。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的鸡汤，而我一句话都没有记住，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直捧着手机低头打字，和几个朋友聊天。

就在这一个小时的“演讲”过程中，我做出了一个最终的决定：我要逃走。想要正面途径拿回身份证，他们只会拖延时间。

我也只能放弃这一个星期的劳动，我并非不能做这份工作，即使我知道保安队会给我开工资，我也无法咽下这口气，更不想如此窝囊地接受这个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