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那个女人（7）

严格来说，过完元宵节，这个年才算过完。可在市场经济高速发展这几年，人们越来越急躁，越来越坐不住，急着出门挣钱。有些人正月初八一过，就收拾好行囊，坐上了南下的列车。他们一走，那些不太着急的人也开始着急了，彼此见面了急切地互相打听“几时走啊”，好像远方那座城市有十万紧急的险情等着他们去排除，在村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于是，到正月十二左右，半个村子几乎空了，紧接着，学校也开学了，村里只剩下些老人、妇女和吃奶的娃娃。春天的脚步有些迟缓，草木还是一片萧瑟的景象，田间地头的绿意还不那么明显，但这一切都不影响人们渴望春暖花开的迫切愿望。

一天早晨，浓浓的晨雾还未散尽，双双妈锁上家门，提着一年前她从广东回来时带的那个提包，迈着她那一贯悠闲的步伐，走出了村子。在村口，她碰到了一位早起放牛的老汉，老汉冲她点点头，问：“上哪儿去啊？”她很自然地答道：“上他姑妈家去住几天。”她娘家已经没有亲人了，平日走动多的亲戚也只有双双的两个姑妈。

她再也没有回来开门上的那把大锁。几天后人们见她还没有回来，遂催促双双的叔叔出门去找找。他把所有亲戚家都跑了一趟，没有人见过她。他颓然地回到村里，面对热心的乡邻们的询问，他除了摇头外不知道说什么。

那么，显而易见，双双妈的出走，是有预谋的，她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就是为了能毫无挂碍的走出这个家。还有两个儿子，她就不管了么？

两个月后，村里一个嫁到县城边上的姑娘回娘家来，她绘声绘色地向村里人讲述了双双妈的去向。

“那天，我去邻村走亲戚，竟然看到了双双妈，她怀里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娃娃。我走上去跟她打招呼，她大概没想到会遇见我，匆匆忙忙说了两句话就抱着孩子走了。我马上向旁边的人打听她，他们带着一股瞧不起的神情说‘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寡妇，我们德旺老汉人老心不老，有福得很哦，才添了孙子，又跑来一个年轻的老伴’。那个德旺老汉我知道，六十多岁了，头发都白了，老婆死了很多年了，有两个儿子。”

听到这里人们颇有些忿忿不平了。

“这女人是缺心眼么？放着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不管，跑去给别人带孙子……”

“她年纪还不到50岁吧，竟然找个60多岁的糟老头子，我真想不通。”

“问题是她跟那老头是几时勾搭上的，莫不是在双双爸走之前？她跟潘金莲有的一比……”这人说着自己也觉得恶毒了，便住了嘴。

“这可把双双的叔叔坑苦了，人家宁愿找个糟老头子也不跟他，这不是打他脸吗？”

“她这两个儿子也没法做人啊，老大斌斌眼看到了找对象的年纪，摊上这么一个妈，家里房子还是三间破瓦房，哪有姑娘会进他家门！”

“她肯定想到这些问题了，才跑得离我们村远远的，以为那边没人认识她，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个消息仿佛一颗石子丢进了池塘中央，在平静的村子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但几乎是一边倒地谴责双双妈的行为失当，人们可以接受再嫁，但不可以接受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