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眼泪】第十五章 替代人生
星耀来找风儿。
风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搂住星耀，眼泪夺眶而出。抽抽搭搭哭了半晌，才断断续续的说：“星耀，你别走了。我好怕，我总是做噩梦，梦见鬼朝我走来，他们，他们太可怕了！”
星耀完全不理解，疑惑的问：“鬼？你把那些失去寿命但依旧有思想的灵魂称为鬼吗？可现在你和他们一样，是同类啊？！”星耀推开风儿，直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
风儿早已泪流满面，视线模糊，她看不清星耀的表情。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
"我不管，我要回人间去，放我回去！”
“也好，不如先带你看看此时此刻的人间，如何？”
“可以看看王拣吗?”风儿迫不及待的问。
“那要看你的运气咯！”
星耀示意风儿闭上眼睛，想象着想要去的地方。黑色，灰色，一线光亮，再次睁开眼睛时，风儿看到了熟悉的景象，是她常去的断桥。
如今的断桥已安上了护栏，高高的护栏上缠绕着铁丝，没有人可以进去。
风儿看看星耀，又看看断桥的景象，他们深处其中，也无法走出去。
星耀看出风儿的疑惑，哈哈笑道：“你现在可是风哎，你见过风有去不了的地方吗？又不是密不透风的城墙。”
“没关系的，我在这看看挺好。”风儿面向自己家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此刻正是人间的午后，再过一会儿，快要放学了。已经有家长早早的往学校赶。
早秋的天气逐渐褪去了夏天的热，秋日里的阳光染黄了树叶。
风儿却见不远处的垂柳，依旧摇曳着绿意。她想起自己的袖口里装着一捧软软的糖果，口味很多，草莓，蜜桃，青苹，葡萄。
这是她准备送给王拣的。
但她忘记了，王拣读高一，在县城，要等到长假才回家呢！
远远的有铃声传来，放学了。风儿看见同学们或随着家人走，或三五个人结伴同行。过断桥时，无一例外全部是跑过去的。
过了好一会儿，夕阳西下，余辉拉长了断桥的影。星耀提醒风儿该回去了。
“可是，我还没有等到王拣啊？！”风儿不太开心，她藏不住情绪，全部表现在脸上。
“相信我，你等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王拣不在这里啊？！他好像在县城读一高。”星耀耸耸肩，表示无奈。
风儿突然意识到，以王拣优异的成绩，考去县城读书很轻松的。
“那。。。”正犹豫中，桥下出现的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人一身黑衣，书包背在身后只挂了一边。他不像其他人结伴同行，也不是大步走或者快跑。
他，一个人，慢慢的走着。
靠近断桥，风儿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冷峻的一张脸，深邃的眼眸。
是余波啊！简小桡的同班同学。风儿几乎脱口而出，“余波！”
可是人间的人怎么可能听得懂风的语言，余波只觉得风太凉了！！
风儿朝他摆手，甚至想翻越栏杆。反常的行动被星耀阻止。星耀提醒她：“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的情绪波动会对周围的风产生影响，万一形成小旋风什么的，可就不好了。”
“啊？我只是想跟余波打招呼啊！但他似乎听不到！”风儿摊手很是无奈。
“你傻子哦？被人类看见你现在的装束吗？”星耀指着风儿，以调侃的口吻说。
风儿看了看自己，粉色长袖裙衫，一层轻纱装点，像极古代人的装束！
似乎真的有一点不妥。风儿五味杂陈，不知所以。
“风儿，快走！”星耀突然扯着风儿的胳膊，往空中飞去。
风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星耀。
“呜~”火车的一声长鸣传入耳朵，随即一列绿皮火车缓慢驶过。车窗半开的缝隙里，可以看见一些人。
“多谢，多谢。”缓过神来明白怎么回事的风儿，连忙感谢星耀的搭救。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有火车，她的心思全在余波身上。
星耀摇摇头，一脸凝重，“并非因为躲车，是，回忆寄放处。有灵魂在等你！”
“嗯？”
“走吧，咱们回风界去！”
“哦。”
风儿随星耀回到风界，又乘坐固定的交通工具，花费同等的时间来到回忆寄放处。果然有一个人坐在云朵变幻的凳子上，焦急的四处张望。
那人看着年纪不大，三十几的感觉。风儿跑过去喊大哥。四处张望的人收回游移的视线，上下打量着风儿。
良久，终于开口，“我，是余波的父亲！我有未了的心愿还没有完成。”
“余波！！”风儿惊掉下巴，她恍惚记得沐椿儿说过，余波的父亲在他小学三年级那会儿因为意外去世了。余波的哥哥还逼着余波发誓一定要考好大学~
“嗯，他哥哥一向要强，可余波性格却不是。”男子叹气，继而平静的讲起他的故事。
星耀递给风儿一个眼神，风儿急忙取出记录本，开始记下新的故事。
我吧，打年轻那会儿，就总在外地跑，一年回来两趟都算多的。家里家外全是孩子妈妈操持。老大是男孩，我们就没打算再要第二个，想着等我在这边稳定稳定，接他们娘俩一起来我这。
怪我，那次回来，心情不好，喝了酒。村上人议论，我当了真。
后来外出我两年才回家来，可家里多了个娃，就是余波。我知道你们是同学！
关于余波，我心里头不舒服，总感觉他不是我孩子。吵架，喝酒，那会儿，唉！余波，从小到大，我是真没怎么管。
我也是后来，听说有那个什么技术，能判断孩子是不是亲生，哦，dna检测？！可是太贵，得是我干好几个月的工钱呢！
我犹豫好一阵子，也跟孩子妈提了。孩子妈没说啥，就是挺突然的，隔天给我看了离婚协议书。
我当时是真气啊！打了她。我以前从来没动手打过人。当时我家老大就不乐意了，护着她妈妈，看我的眼神，我现在都没忘记！
婚我没同意离，孩子妈拿出了这几年的积蓄，同意我去测。结果出来，余波是我孩子。我当着孩子妈的面，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我说，我再出去处理好外面的工作，然后就回来，找活计干，我得弥补我这么多年缺失的陪伴，我得对孩子，对媳妇好。
我确实做到了！可村上的人，你知道总有些人喜欢嚼舌根。
后来，我们搬了家。期望过些踏实日子。
我跟孩子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余波小时候可淘着呢！天天跟着他哥哥后面，上树爬墙。他哥哥心思重，我知道。
本来那天是余波的生日，我请了假本来不用下工地的，可工地临时出了差错，我得去看。午饭还没开始吃，我就过去了，我答应余波回来买蛋糕给他。
唉，谁承想检查时，吊车断裂，我，我摔断了腿，内脏也受了损，医治无效丢了命。想想，什么都没留下，就走了。
我家老大拉着他弟弟，跪我坟前，逼着他必须考上大学。唉，那时候他哥哥也才上初中啊！他弟弟，九岁，懂什么。
我是真想跟他们说一声，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不走歪路就行吧！
我来跟你们说这些，是想着请你们帮帮我，哪怕托梦给他们娘三个也行啊。
余波的父亲，声泪俱下。
在风儿心里面，余波一向冰冷难于接近，倒不是他性格使然，只是感觉上如此。
她虽然听说一些他的事，却万没料到他从小有这样的经历。听完男子的倾诉，风儿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她答应了男子的请求，劝他先回自己该去的地方。
星耀问风儿，打算做什么？风儿只说她心里有数，不用星耀操心了。
星耀提醒她别乱做事情，改天再带她去人间。
风儿不会托梦，但她记得去人间的方法，她打算偷偷去人间，先找余波。
等星耀离开，她打发走小侍者，悄悄的来到院子里。
闭上眼睛，想着余波家，余波家。可再次睁开眼睛，她出现的地方仍旧是断桥。哎？怎么会有偏差呢！如果不能直接到余波家，她该怎么去找呢？在这里，她完全不知道余波的家在哪里。
犹豫再三，她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不如先去学校等，反正明天余波会来上课的。到时候跟着余波去他家就好了嘛！
可现在时间尚早，风儿怕黑，她匆匆离开这里，先去自己的家好了。
“汪汪，汪！”欢欢睡眠浅，听到风吹打着门板，几乎跳起来。它还小呢，奇怪的风声也让它害怕。欢欢跑去屋门口，一下一下挠着门。
许久之后，小桡妈妈打开屋门，放欢欢进屋。
“妈，昨晚什么动静啊？”一大早，刚睡醒的简小桡，迷迷糊糊往屋外走。母亲早早开了商店的门。
“欢欢呗，挠门啊！昨天的风也确实太大，你看地面，还下过雨呢！”母亲一边擦着柜台，一边说，“饭在电饭锅里呢，自己去盛啊。你爸爸都去上班了，你也快点，别总迟到。”
“知道啦，这才几点啊，怎么那么早走。”
“好像有晨会吧！”母亲说，“你都初三了，早起来也背点东西。”
“知道啦！”小桡顺手拿了一根火腿肠，才回屋里去。她可不会忘记喂欢欢吃的。
这一切，都被风儿看在眼里，她心里头有一万个不得劲，看着自己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做着以前本该是她做的事，这种体验?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她这次偷偷来人间，可是要找余波的。她趁着小桡不注意，在写字台里翻出了纸和笔，写下两大段话。
她准备送给余波。
风儿跟着小桡，大摇大摆走进学校。尘土飞扬，迷了小桡的眼睛。
“小桡，快点啊！大家就等着你呢！”徐楠楠正站在教室门口。
“什么事？”小桡感到奇怪，什么时候她在班里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了，什么事还至于全班同学等她?
“这不是要过小长假，假期前可是有运动会的，可我们听说学校要取消咱们初三的参与资格。这不寻思让你打听打听？！”
“哦，这样啊！”小桡假装认真思考了一番，“为什么不直接问班主任！”
“你疯啦，谁敢问，要问也是你去问吧。”
呼呼，一阵风吹开了门，同学们还以为是班主任进来了，急忙闭紧嘴巴。离开座位的同学也匆匆往座位上走。
在确定是风之后，同学们长吁了一口气。
“别担心嘛！今早我爸去开会了，没准就是讨论这个事，如果上午咱老班不提，我中午回家再问。”
风儿心想，切，啥时候自己这么厉害了，按照以前的性格，早蔫蔫的躲起来，心里头不定怎么扑通扑通跳呢。
风儿环顾班级，在最后座位上，发现了余波。
桌上的书不知怎么掉在地上，余波弯腰去捡。他捡起书，皱着眉头问同桌：“你几个意思？冲我呼气？”
同桌一脸茫然，“没有啊，难道不是风？”他指了指地上的笔，“看，我的笔也被吹掉了。”
“呵，真搞笑。门离咱们这么远，窗户关着，风我在哪里？”余波不相信。他一摔书本，准备发火，谁知书里掉出一个纸团。
余波打开纸团，被里面的话震惊到了。
余波打开的纸条里写着：既来之则安之，每个人经历不同，但绝不能轻易妥协。父亲意外离开，被哥哥强制要求，若觉得无奈，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决定。幸运的人，更要每天都开心。如果感到压力太大，可以来找我。只要你想，我就出现。
余波，不要不开心了。都会好起来的，你的父亲也不希望你每天困在他的意外离世里。你先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记得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就好了。
这两段话，没有一丝逻辑，让余波感到莫名其妙，可父亲，意外离世，哥哥，强制要求，这样的字眼却深深刺痛他的心。
长久以来，他心里也藏着心事。
余波又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这两段字，他忽然感觉这样歪歪扭扭的字体很是眼熟。于是，他翻出数学练习册，果然，他发现了端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