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散文】从没当过公主

原创文字： 满阶梧桐

        《从没当过公主》

今天是加拿大的公众假期， 劳动节。 所有商家应是歇业， 但是也有例外， 我们家附近有一个大型购物中心，今天照常营业。

进入九月， 暑假结束了， 劳动节之后， 就是新学期开始的日子， 年年如此。

今天上午， 我陪 Fiona 去了购物中心， 就想买点学习用品， 然后去喝咖啡。 可我们一到购物中心， 就发现家家户户都在做劳动节折扣， 仅限今天。 这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从前从没有过哦。

经过 Fossil 时， Fiona 一边看手表， 一边说， 要是有一块手表就好了， 考试的时候是不能拿着手机的， 也不是所有考点都有时钟挂在墙上。

我这才知道原来 Fiona 想要一块手表。

是的，今年从五月到八月，Fiona 有好几个重要的考试， 都是在她的中学以外的地方。 而且全是 Paper Test。 我现在回想起来， 真不知道她当时是如何控制时间的。 我立即让店员拿了几块出来， 让Fiona试戴。最后Fiona 挑中一款全自动镂空机械钢表， 深蓝色皮质表带， 非常适合她。

我们经过一家鞋店时， Fiona 指着一双运动鞋说： 所有朋友， 每人一双这鞋。

在我看来那就是一双普通的耐克运动鞋， 竟如此受到中学生们的喜爱。

Fiona 紧接着说： 我不要鞋。 我今天已经买了手表了， 我很喜欢这块表。 她说完， 我们便走出了鞋店。 但是， 我立即又回到了店里， 买了一双 Nike Air Force One。

既然每人都有， 那么Fiona就必须有。 这不是为了跟其他小朋友攀比， 这双鞋也不贵， 而是不能让Fiona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我非常清楚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对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心理的伤害。

当我们坐在 espresso bar里喝着香浓的咖啡时， Fiona 一再说谢谢妈咪。

为了让Fiona没有心里负担，我说：你是妈妈的小公主啊。 当然， 你越来越大， 这公主啊， 也当不了多少年了。

Fiona 说： 每个女孩子都曾是公主吧！

Fiona 的话让我的心里涌起一丝儿忧伤。 我抿了一口咖啡， 说： 不是的， 只有像你一样幸运的小姑娘才有可能是小公主。

那一瞬间， 我的思绪飘飘悠悠。

我生于忧患。 父亲的大姐在40年代末期跟随丈夫去到某个小岛， 从此后父亲和他其他兄弟姐妹的日子就变得举步维艰了。 我出生时， 也是父亲受到他大姐的牵连， 必须离开工作岗位， 离开省城的时候， 我母亲被特别允许生完孩子再离开。  后来在乡下， 我们一家三口与牛和马住在一起，母亲说， 连吃口饭都困难， 怎么可能有牛奶喂孩子。

妹妹出生后， 我便有了工作， 陪妹妹， 带妹妹。

困顿又不顺心的生活让父亲的脾气变得很奇怪。 平日里， 我和妹妹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们穿着被脚趾头顶出洞洞的布鞋在外面疯跑和瞎玩。

几年后， 我们一家四人重新回到省城， 父亲的脾气却没有回来， 谦和的外表下包裹着千疮百孔的心。 虚度了太多的时光， 消磨了太长的人生， 荒废了太久的生命。 全都无法弥补，全都成了永远的缺憾。

我的童年是小心翼翼的。 我的少年的惊小慎微的。  那时的我常常觉得自己是家里可有可无的人。

Fiona 突然笑着说： 妈妈现在可还想当公主？

不， 我只愿我的 Fane 和 Fiona 可以生活地快乐。 我只愿他们兄妹在遇到任何困难时都可以回家来， 我都可以站在他们身后。

从购物中心回家后， Fiona 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温习功课， 三周之后， 她还有一个重要考试， 为了她心中的理想、 她不敢懈怠， 必须勤奋。

晚上， 我给在南京的父母打了电话， 陪他们说说话， 聊聊家常， 他们都已经老迈， 而我和妹妹都不在他们身边。 他们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写于2022年9月5日

网图 ｜ 诚谢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