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中的趣闻》(14):人生高峰有几回(二)
1992年,我三十五岁。常常登山,亦常常历险而不知危,然待一昧后顾而生忧时,又当如何呢?
一次市委宣传部组织异地采风,我们乘坐中国国际体育旅游公司的专车,向阿坝藏羌族自治州进发。 理县米亚罗,即在国道213线263公里处。汽车沿清澈的岷江北上,转过一道弯,一匹大山半空突兀,跟着,我们厉害地颠簸起来。山体暴露,巨大的卵石,怒目圆睁,杂草如狰狞面目上一把把胡须。这里是漩口,那年七月曾发生毁灭性泥石流。车过汶川,沿杂谷脑河西行,至羌族木堆寨,我们看到一片泥石流遗迹,恍如山神伸进河中的贪婪巨舌,将谷口村寨一舔为二。据导游讲,至米亚罗沿线,塌方有88处之多!
途经阿坝“危关雕楼”,过吊桥,穿藏寨,攀援羊肠小道。山头,高踞的雕楼虎视耽耽,红军当年就是从这条必经之路闯过枪林弹雨,北上抗日的。一块石碑平嵌在路上,刻着"红军是保护回番民族不当忘国奴的军队"字样。而今,后人竖起来纪念,老红军们却说:当年革命,就是做铺路石的。站在50米高的雕楼下,想象棱形机枪眼串出的火蛇,感叹30万与3万的惊人比例,才真正悟出脚下那条柏油公路从阳光初照的山谷中蜿蜒而来的历史内蕴。
(以上两段引自我的旧文《米亚罗——金秋》,原文发表于1992年11月《四川日报》天府周末版)
在雕楼之上另一山头,还有一处被毁的旧庙,据说是解放初期剿匪时小钢炮轰塌的,后无人重建。我随友而上,始有石级,继而荆棘丛生,道路难辨,山羊粪随处可见。
友(锦江区委宣传部同事)力健,早已上去。我回望无人跟来,雕楼已如积木,人悬心悬,勇气已去了一半,颤栗着爬到残垣断壁处,人高石墙挡住去路。喘息未定,颓然靠壁而坐,晕晕地回望山下,山鹰在脚下盘旋,汽车如甲虫爬行,不禁十分害怕,对生命和爱(已有家室爱女)原始的崇拜和敬畏让我怯懦,一心只想下山了。
忽又有女性勇者(西北中学的老师)后继而来,来不及掩藏起羞愧,勇气已回到身上,遂又辟路攀藤,一鼓作气,上了山顶。山风翻滚衣襟,也清醒头脑。我想,冒险,是一种挑战,生活亦然,倘若生活给予我们的成功、荣耀盛极一时,面对新的挑战,或许因既得利益而畏缩不前,错过在新的高度俯瞰世事的机遇。
其实那次确实很险,下山时只能蹲坐于草丛往下滑行,草径很深,前不见路。有导游在山下手持扩音喇叭高声喊着:不要再往下,往左,往左!下得山来一看,刚才看不见前路的草径下,是高高的悬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