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老人鱼的自白
在大海的最深处，有一个叫玄海之境的地方。那里是人鱼世代居住的地方。
人鱼族和人类一样，都有最高统治者。我们称为人鱼王。唯一不一样的人鱼族会有一个守护魔珠的长老。
魔珠是人鱼族的至宝，传说是水神共工的精神所化，拥有无上的法力。我就是那个守护魔珠的老人鱼。在玄海之境已经待了整整五百年了，也快到了要死去的时候了。
除守护魔珠之外，我最常做的就是教导年轻的小人鱼。我会用诡异的腔调，告诫他们：“一定不要出玄海之境！在大海的浅滩处，生活着一群可怕的人类。他们会用我们的皮做成衣服。用我们身上的油脂点灯，会逼着我们流泪”。
每当看到小人鱼们被吓得瑟瑟发抖时，我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长老，请问太阳是白色的吗？”小人鱼菲儿怯生生发问。
“菲儿，你是怎么回事，不是给你说过很多遍了，不准对浅海的一切产生好奇。”我直直地瞪着她。
小菲儿，被我瞪的低下了头。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出她一定是不服气的。
果然，有一天看守玄天之境的人鱼武士向我报告。“菲儿私自盗取了魔珠，离开了玄天之境。”
我叹了一口气，“随她去吧，她还会回来的。
魔珠也需要一个新的守护者了！
在二百年前我刚成年的时候，族里的长老，包括我的父母及所有的人鱼都曾告诫过我，不要出玄天之境，外面真的很危险。可是一天天对光的渴望，对外面的好奇，还是让我战胜了恐惧。
和菲儿一样我偷走了魔珠，并顺利逃出了玄天之境。
我游啊游啊，白天朝这光的方向拼命地游，晚上随便就找个地方睡觉。就这样不知道过了过久，终于感觉到了海水温度的变化，我知道就要到海面了！
那天终于我见到了太阳，那个会发光发热的圆球。天空是蓝的，和海水的蓝不一样，天比海好看。空气里会刮咸咸的海风，还会下雨。知道了大海原来是一滴水一滴水汇集成的。知道了还有比大海还要大的地方。我唱着歌儿在海水里嬉戏，欣喜地看着这一切，原来浅海的一切那么美！
我也见到了，长老嘴里所说的人。一开始见到的时候，我也惊慌失措，但后来发现他们看不见我。我偷偷地隐匿在水下观察着他们。他们坐着一种工具，在海水里飘着，有自动的方向，他们真是聪明。
我还发现他们也会哭会笑会唱歌，他们肯定是生活在陆地上的人鱼族！我猜。这样想着，他们就没有长老说的可怕了，反而我迫切地想了解他们。想回去和所有的人鱼说，浅滩上的人并不可怕，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
带着想到路地上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信念。我拿出了魔珠，滴入了鲜血，向它真诚地祷告，“万能的魔珠啊，给我一双人类的腿吧”。在一阵剧痛中我昏了过去。
醒来，就躺在一个暖融融的地方。一个触感特别暖特别软的物体包围着我，实在忍不住好奇，我还用手指戳了几下。
“你是什么人？”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男人瞪着我。我吓的直接掀翻了盖在我身上的物体。
“不知羞耻！”他背了过去。从里间拿了一件女人的衣服扔给我。
我好奇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等半天也没见我有什么反应。“看什么看，穿上它！”后来他被我弄得无奈至极，拿起了那件衣服亲自给我示范。我学着他的样子，笨手笨脚穿上了衣服。
“你不是人吧？”我听不懂这个人类说的是什么，他比划的也是乱七八糟。但最后我还是明白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也比划着告诉他，我是人鱼。
“你是鲛人？大海里的鲛人？”他有些激动。
“那你怎么会有腿？”他指了指我的腿。
我用两个手握成了圆形，告诉他，是魔珠把我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但醒来后魔珠就消失不见了。
“你见到过晴吗？”从他的比划里我猜出晴也是一个人鱼，但是我不认识。我朝她摇了摇头。
他沮丧地垂下了头，“以后你可以住在这里，但不准告诉其他人你是鲛人。你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以后我会慢慢教给你人类生活的习惯。”
后来相处中，我知道这个男人叫勇，小时候被一条叫晴的人鱼救过。
勇在人类中担任一种叫做水军勇士的职位，他很忙，只有在休沐和晚上回来的时候才会教我走路和他们的语言。
勇很凶，会在我走不好路或不好好学说话时拿鞭子抽我，我一开始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辉，那个会微笑着看我的人。
当我第一次颤巍巍地走出勇的院子时，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辉。还记得那天看到他，他一直冲我笑，我吓得赶紧关上了大门。听见他走过后的脚步声，我打开了门，在门口发现了一束花。
在勇的院子里，我经常会听见辉的读书声，他的声音很好听，在做水军之前和辉还是个秀才，我听勇说。至那次后，辉经常会在我们门口放些好吃的果子和鲜花。
那天他走后，我又打开了门。他居然没走，突然跳出来冲着我大笑，我也笑了。我们就这样认识了。辉知道好多好玩的事，也知道我们人鱼族。他说他在书上看到鲛人族的人长得都特别好看，就像我一样好看。我当时特别想告诉他，我就是人鱼，但我答应过勇，绝不把这个秘密告诉第二个人。
我渐渐学会了走路，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勇也终于答应我出门了。那天他休沐，带着我去看了人类的集市，他告诉认识所有人，我是他表妹。他们都用惊呀的眼光看着我，勇说，因为人鱼族的人长的很美，他们喜欢我才会看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我很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友好地接纳了我。隔壁的何婶和顾妈对我特别好，何婶会教我缝漂亮的衣服，顾妈会教我烧好吃的菜。我很喜欢他们。
有一天，我烧好了菜等勇回来。勇回来看到后愣了一会，用一种复杂地眼光看着我，“芸，你要永远不走就好了。不，等找到魔珠，你还是走吧，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他说的太复杂了，我没有听懂，但我真的很感激勇。
我学会了做衣服，让勇买来了布。我给他和辉各做了一套。辉收到我的礼物很开心，我也很开心。辉拉着我的手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只要我同意，他就会向勇提亲。”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去问了何妈。何妈给我说，这就是人类男人向女人的求爱。
辉在向我求爱？何妈说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和另外一个人成亲，然后相守一辈子，就像人鱼族一样。我不确定该不该答应辉，我只知道看见他很欢喜，看不到他我会很难过。
我对勇说，我想要嫁给辉。他问我有没有想好了，我向他点了点头。告诉他我爱辉，想和辉永远在一起。勇好像有些不开心，我不知道他在伤心什么。他让我必须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也包括辉，我是人鱼的事。我答应了他。
还记得那天我穿着自己做的红色嫁衣，嫁给了辉。辉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会一辈子都对我好。在他怀里我幸福的笑了。和所有海村里的女人一样，我每天很享受做辉的妻子，并期盼着为他生个孩子。有时也会担心辉要是知道我是人鱼，该怎么办？
人鱼的身份，还是很快被辉发现了。
那天送他出海去青州，我们依依不舍的告别后，我回我们的家。天却突然黑了起来，我曾听勇说过，这种天预示着将有场很大的暴风雨。怕辉出事，我又去了海边。
从没感觉天空是那么地可怕，狂风暴雨，闪电惊雷，接连不断。对辉的担心，让我不顾一切下了水。我拼命地游着，四处搜寻辉的下落。终于在离岸边一百里海外，我看到了惊慌失措地辉。我游了过去，帮他固定住船，告诉他不要怕。突然辉不说话了，惊恐地看着我的下半身。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恢复了鱼尾。
“你你…”辉吞吞吐吐，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
“辉，我就是来自大海里的人鱼族，因为对人类的好奇，我才来到了你们居住的地方，我也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你，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我期盼地看着他。
辉一直划着船到了岸边，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上不了岸，辉脱下了衣服，包住了我的鱼尾，抱着我回了家。他把院里的水缸灌满了水，把我放了进去，走进了房间。我在外面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但他没有理我。
我没想到我是人鱼的事，对辉的打击那么大。自从那天后他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他喝醉了，会躺在水缸边叫我的名字，也会按着我的头逼我流眼泪。他不知道人鱼的眼泪是人鱼的精气所化，流了之后会减少寿命的。
勇来看过我，看到我这样，他很难受。他说要带我走，但我没同意。这里就是我的家，离开这，我还能到哪去呢？我对勇说，让他不要担心，辉有一天会想通的，我相信我们的感情一定会战胜一切。最后我拜托勇帮我找魔珠，我知道勇一定会帮我找到的。上岸那么久，每一次我提的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辉对我还是很冷漠。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很多人。他们围着我指指点点，像评论货物一样。他们还在水缸周围绑了木棍，预感到危险，我高声叫着辉。
“景，我很喜欢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只是一条鱼，而我是人。”
我摇头看他。院子里的人惊呼：“快看，快看珍珠，鲛人流泪了！”
“景，对不起。”辉说。
他们把我抬到了府衙里。那些人说会把我的皮，做成不沾水的鲛纱献给他们的皇后，把我身体里的油脂做成万年不灭的灯献给他们的皇上。那些人围在一起兴奋地谈论着，他们即将到来的奖赏。辉也是因为奖赏才把我告诉他们的吗？一想到此我再次流出了珍珠。
那些人占卜出了一个喜庆的日子，决定那天对我动手。很快那天就到了！侩子手首先在我的鱼尾处砍了一刀，我痛得大叫，生不如死。从没有过的恨意席卷了我，辉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在侩子手将要砍掉我的头时，勇出现了。虽然他蒙着面，我还是认出了他。勇和那些人打了起来。他不亏为这里最厉害的勇士，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把我从府衙救了出来，护送着我向海边逃去，但后面的人一直对我们紧追不舍。他们甚至派出了弓箭手。
终于到海边了，勇把我放进了海水里。从袖子里掏出了丢失很久的魔珠。
“景，好好活着，别再…”一只弓箭射入了勇的后背。
“勇！”我流泪喊着他的名字，并试图用手给他止血。
“走，快走！景，我…”他边用身体护着我，边把我推进海里。最后他沉了下去。
勇死后，我没有立即回玄天之境。而是潜在水里，等待机会复仇。那些人果然派了一条船来找寻我的下落，辉也在那条船上。
我用魔珠召唤来一场暴风雨，掀翻了他们的船。让海里的鲸鱼、海鲨分食了他们的身体。辉向我呼救，我没有看他一眼，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曾经也向他那样绝望的呼唤过。
回玄天之境以后，我举着魔珠，跪在了长老的面前。
长老摆了摆手，我清楚地看到长老的手臂上刻着人类的“晴”字，“以后就由你来守护它！”长老说。此后我就成了人鱼族的长老。
“长老，菲儿回来了！”人鱼武士向我报告。
“她还好吧？”
“还好，只不过浑身是伤。”
我点了点头。新的长老找到了，勇，我就要来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