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儿时的过年
今天腊月廿八了,不禁想起了我儿时的过年。我儿时的过年与现在过年相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总是十分怀念,虽然至今有50多年了。
过了小年,大年就迫在眉睫了。但在孩子的感觉里,这段时间还是很漫长。
终于熬到了年除夕,这天下午,女人们带着女孩子在家包饺子,男人们带着男孩子去给祖先上坟。由于祖辈的坟不集中在一块,父亲领着我们兄弟2人,亲堂兄弟4人,其他堂兄弟以及年龄与我相仿的晚辈等,十几人的庞大队伍,漫山遍野地转,几乎整个下午都在转,每到一坟就要在坟头压纸,烧香,放鞭炮,最后磕头作揖。而这上坟,其实就是去邀请祖先回家过年。
我怀念儿时的过年上坟回来,家里的堂屋墙上,已经挂起了祖谱,上面画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古人,上面还用墨线起好了许多的格子,里边填写着祖宗的名讳。祖谱下有个长条木盒,上面摆上几个碟子,碟子里有糖块、饼干、炸的鱼块、豆腐等,桌子两边摆上早已做好的大圣虫和大枣饽饽,中间摆上香炉和蜡烛。不可缺少的是要供上一把斧头,取其谐音“福”字。
院子里已经撒满了干草,叫撒马草,给祖先骑的马吃。大门口放一根棍子,据说是拦门棍,拦住祖宗的骡马不要跑出去。
那时候不但没有电视,连电都没有,吃过晚饭后还是先睡觉。睡到三星正晌时被母亲悄悄地叫起来。起来穿上新衣,那时冬天特别冷,夜也特别地黑,感觉到特别神秘。
祖谱前的蜡烛已经点燃,火苗颤抖不止,照耀得祖谱上的古人面孔闪闪发光,好像活了一样。
院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有许多的高头大马在黑暗中咀嚼谷草。这是真正的开始过年了。这时候绝对不许高声说话,即便是平日里脾气不好的家长,此时也是柔声细语。
至于孩子们,头天晚上母亲已经反复地叮嘱过了,过年时最好不说话,非得说时,也得斟酌词语,千万不能说出不吉利的话,因为过年的这一刻,关系到一家人来年的运道。
做年夜饭不能拉风箱——呱嗒呱嗒的风箱声会破坏神秘感——因此要烧最好的草,棉花柴或者豆秸。
因为草好,灶膛里火光熊熊,把半个院子都照亮了。锅里的蒸汽从门里汹涌地扑出来。白白胖胖的饺子下到锅里去了。
饺子熟了,父亲端起盘子,盘子上盛了饺子,放到供桌点燃了香,烧纸后,就跪下磕头。男孩子把鞭炮点燃,高高地举起来。
我怀念儿时的过年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神秘的仪式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活人们的庆典了。在吃饺子之前,晚辈们要给长辈磕头,而长辈们早已坐在炕上等待着了。
我们在祖谱前一边磕头一边大声地报告着被磕者:给爷爷磕头,给奶奶磕头,给爹磕头,给娘磕头……长辈们在炕上响亮地说着:不用磕了,上炕吃饺子吧!
晚辈们磕了头,长辈们照例要给一点磕头钱,一毛或是两毛,这已经让我们这些孩子们兴奋不已。
年夜里的饺子是包进了钱硬币的,几百个饺子,只放十几个硬币,大人说,谁吃到谁有福,谁吃出钱早,谁能早挣钱,谁吃的钱多,谁能挣钱多,都盼望着能从饺子里吃出一个硬币。
有一些有心眼的女人白天包饺子放钱是大概能记住摆放的位置,或做了记号,吃饺子时,先看看再吃,吃出钱的可能性较大。
我记得有一年,我和我爸我妈我姐我妹都吃到钱了,我弟还没吃出来,我第是老小,平时家里宠着他,我姐悄悄用一根细针不停插饺子,感到硬硬的便把这几个饺子送给我弟,并说,吃这几个饺子,看能不能吃出钱来,这样他很快就吃到钱了。
小弟高兴地喊起来,我也吃到钱了,全家人都大笑不止,今天回忆起这虽然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仿佛就发生在眼前,我怀念儿子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