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海女子图鉴<3>
我的上海女子图鉴<3>
妈妈看我整天躺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也不出门，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知女莫若母，我的情绪都被妈妈看出来了。在妈妈的关心和追问下，我把失恋的事情跟妈妈讲了。
妈妈听了非常生气，说要去找初恋男友的父母谈谈，问问他们是如何管教儿子的？怎么能做出这样伤害她女儿的事情来？
我拦着妈妈不让去，我说：“算了，都分手了，还去找他父母干嘛？有什么用？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不会再跟他好了。你去了，他父母还以为是我有多放不下他们的儿子了！”
妈妈叹了口气，没再说多说什么。
一晃我在家已经呆了3个多月了，当中我表姨夫的制衣厂赶工交货，我和妈妈被叫到他厂里去帮了一个多月的忙。
在工厂帮忙的时候，我妈差点听了别人的建议，把我送到日本去做工。那间工厂里面有从日本打工回来的，有正要去日本打工的，我妈妈看我整天在家，不去工作，就想着把我送出去。
妈妈去问我表姨夫的建议。我表姨夫说：“别人是没办法，读不进书，送到日本去打工赚点钱回来。她一个大学生，你送她出去打工干嘛？这大学不白上了吗？那些上大学的钱不白交了吗？再说送出去也是需要钱的。”
现在想想，还好我妈后来没把我送出去。那时候没什么主见的我，如果我妈执意要送我去日本打工的话，我想我是会去的。
刘经常给我发消息，还在QQ上给我留言，表达了对我的想念。他一直希望我回上海，我想再在家里呆下去，我妈要抗不住了。她担心我从失恋中走不出来，好多次我都听到她在叹气。所以我只问我妈要了300块钱，又回上海了。
再回上海的时候是2007年的3月份。刘到火车站来接的我。我回到住处，又见到了李、文文和文文的男朋友，刘见到我特别开心。他们搬了新的住处，还是在吴泾那边。这是一个两房一厅的电梯房，比之前那个房子要小一些，房租跟之前一样，800/月，我们一起平摊。文文和他男朋友住带阳台的小房间，我，李，刘我们三个住大房间。我睡我的小床，李和刘睡大床。
李跟我说：“你走了以后，刘跟着了魔一样，我们叫他出去玩，他也不去。下班回来拿着本知音看(我回老家的时候在报刊亭买了本知音)，睡觉都围着你送他的那条围巾。你回上海来，他最开心了！”
李说“如果你也喜欢他，就跟他好好的谈；如果你不喜欢他，也请你不要伤害他。”这是李第一次为了刘给我的忠告。
我说：“好的。”
刘很忙，经常出差，也没什么时间陪我去找工作。我经常白天去宿舍附近的网吧上网投简历，有面试的时候刘会打电话催文文的男朋友(他不上班)陪我去面试。
有时侯下午去菜场买菜做饭，等他们回家。后来很多次，刘跟我说他非常怀念我找工作的那段期间。他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第一时间看到我，还能吃到我做的饭，这种幸福就像老公去上班，老婆在家做好饭等老公下班回家一起吃，他很享受这种幸福。
之前公司的老板娘生了一个儿子，刘带我去看老板娘的儿子。虽然我自己也没钱，我也不知道买啥，买奶粉嘛人家肯定有自己的牌子，所以干脆买了点水果，送了100元钱。虽然钱不多，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也是巨款了。
文文说：“你真好，她都那样对你，你还对她这么好！离职了你还能去看看她儿子就已经很不错啦，你还给她送钱。你自己都没钱，她可是有钱人。她还真好意思收你的钱。”
我说：“虽然我不在那做了，刘不还在那做吗？再说去看孩子不给点啥我也不好意思。”
文文说：“你跟刘都太善良了”。
我那时候找工作非常盲目，根本没有什么方向和目标，乱投一通。我只有大专学历，好一点的行政工作，我可能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找销售类的工作了。
我记得我去人民广场的明天广场去面试过保险业务员。那个写字楼很高大上，走进去，让我有一种高攀的感觉。做保险是没有门槛的，只要你想尝试，他都会给你机会。
文文的男朋友说：“做保险是没有底薪的，你在上海也不认识什么人，很难做的，你自己要考虑清楚哦！”
通知我去复试的时候我没有去，我已经开始在用刘的钱了(我是借刘的钱，用的每一笔我都记在本子上，等我找到工作，发了工资我就还给他)，所以没有底薪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记得虹桥路有一家公司打电话给我，让我去面试，招的是行政。我记得当时面试官最后问我期望薪资是多少，我说：“1500元。”
她说：“曹小姐，我们要招的职位能给出的薪资是2500元，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我们面试，你回去等通知吧！”听到这话我就知道我肯定没戏。
后来我又去了天山路一个很破的写字楼面试。那时候天山路附近还在建商场和地铁，我记得我从延安西路地铁站下来，一路走过去，都是工地，漫天的灰尘。
我记忆中，那是一家刚刚起步的公司，是做餐饮广告的。我跟那个年轻的经理聊了很多，他夸我有亲和力，善于沟通，说语言组织能力很强。
那天面试完，我去上海南站等文文一起下班回家。在公交车上，我很开心地跟她说：“我觉得这家绝对有戏，我肯定能面试上。”
文文说：“我觉得你挺适合做销售的，你性格这么开朗，也特别能说，胆子也大，关键你还有赚钱的野心，做业务的特征你都有。”
我说：“那我做什么销售了？哪种销售最能赚钱了？”
文文说：“有两种销售能赚钱，一个是卖房，一个是卖车。卖车的话你得会开车，这个不行。要不你去卖房吧？”
于是我投了很多关于房屋销售的职位。我记得我面试的第一家公司是一家台湾的中介公司，叫台庆房屋。没记错的话，他们的总部在徐家汇的飞雕国际广场写字楼。总共面试了三轮，为了他的复试，我还特意买了新衬衫，新皮鞋。
当时我特别想进这家公司。他是我面试过的公司里面我感觉最正规，最有面试氛围的一家公司。复试环节还安排了店长演讲，店长们分享了他们在台庆房屋的成长经历。每个店长都会感谢台庆房屋给予的平台和机会，重点说了他们入司后的高收入，我是羡慕得不得了！为了这进这家公司我还把面试通过的餐饮广告公司给拒绝掉了。
三轮面试之后我却被通知未被录取，当时内心极度失落。接到未被录取通知后的那几天，我每天都会坐车到徐家汇去瞎转。
有一天在徐家汇地铁站，碰到一个发广告的，带我去一个写字楼里面，拍了三张照片，说留下照片有可能会被选去拍电影电视剧什么的。第二天就通知我说选上了，去复试。面试官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就让我去旁边交1000多块钱，我一听交钱就赶紧溜了。出来的时候，一个孩子妈妈问我交钱没，我说没有，我没钱，我感觉像骗人的。那个妈妈说她交了，她想着交了钱可能她的孩子就有机会去演出，群演什么的，当给孩子一个锻炼的机会。
我心想：“傻子，上海的钱真好骗。”
用现在时髦的一句叫做“贫穷限制你的想象”。也许我觉得是骗钱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可能是机会;也许她就是有钱，根本不在乎这一两千块钱。
后来在地铁站，碰到一个小伙子的跟我打招呼，另一个优雅的女的也对我微笑并摆摆手。我以为那位美丽优雅的女士在暗示我不要理那个跟我打招呼的小伙子，正准备赶紧离开。那位优雅女士赶紧上来跟我打招呼，原来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跟我说他们就在附近上班，有个美容讲座，不要钱，还可以免费给我化妆。
我想我还不会化妆了，去听听也无妨，就跟着他们去了。去到那里，小伙子一边给我化妆，一边陪我聊天，待遇可好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做化妆品直销的——雅芳。
事实证明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的，免费的背后有更大的收费等着你。化完妆以后，他就不停的给我推荐他们的化妆课程，可以教我打造怎么样的妆容，对我找工作走入职场有什么样的帮助，也不贵，才300多块。我听了当然很心动，很想报这个课程，恨不得马上掏钱报名。可惜我囊中羞涩，连30块都拿不出来。我只能找个借口，在失落和羞愧中逃跑了。
回去以后，文文说：“等你交了300多化妆课程报名费，上课的时候，他会向你推销他们的化妆品。你没有化妆品怎么学啊？怎么化啊？你得买化妆品吧？他们的化妆品价钱可是不便宜的，但不值那个价钱，没个一两千你是回不来的。”哇塞，原来是这样的啊！还好当时我没钱交，原来背后满满都是套路啊！
后来我还遇到过类似的美发、美容拉我去，我跟他们说：“我首先申明我没钱啊，你们要真免费你们就弄，不免费我就走啦！”人家就放我走啦。这算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成长吧，我已经开始懂得如何拒绝别人了，嘿嘿。
被台庆房屋刷下来以后，我就认定了我要做房屋中介。后来我又陆续投了几家别的房屋中介公司，也有去面试。
一家是新华路上的小中介公司打电话给我去面试，在上海只有一家门店，我兴冲冲的跑过去。一个男的面试我的，他告诉我房屋中介是做什么的？也跟我讲解了一下平时工作的一些基本内容。我从他那里得知坐在门店最后一排的人要么是这家店的店长，要么是老板。
一家是胶州路上的PB地产，这也是一家台湾人开的房屋中介公司，当时在上海有3家店。面试我的人是一位中年大叔，十分严肃。他就在门店接待位置面试我，面试我的同时，会有人过来给他汇报工作。他会停下来告诉他怎么怎么做，怎么怎么给客户，房东打电话，做回访。跟他们聊完，他会继续跟我聊，然后告诉我这就是他们平时的工作内容。
这个老板给我的感觉太过于忙碌和随性，我感觉自己没有被尊重。我想即使他录取我，我也不会来这家公司的，我不喜欢这位老板的做事风格。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有自己的选择了，这是一个改变和进步。
还有一家就是我后来服务过很多年的公司ZY地产。这家公司总部在长乐路上一栋写字楼的12楼，我记得我刚出电梯，有一人说跟他们前台说：“你们老板创业的时候，我还是你们的客户，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你们的规模就这么大了。”
那天初试我的是虹姐，这家公司的总经理秘书。她问我：“你为什么会选择做房地产经纪人？”
我说：“因为我想要做销售，我想赚钱，我想改变我和我家人的命运。”
虹姐问我：“除了我们公司，你还面试过哪几家中介公司？”
我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我面试的一些经历和我自己的感想。说到我被台庆房屋刷下来的经历，虹姐问我：“那你知道台庆房屋为什么没录取你吗？你有没有思考过原因是什么？”
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台庆房屋没有录用我，但是这更加坚定了我要做这一行的决心。如果贵公司能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证明台庆房屋不选择我是他们的损失。”
虹姐说：“曹小姐，你给我的感觉，我猜想台庆房屋没有录取你的原因可能是你看起来比较娇气，可能他们觉得你吃不起苦。我讲得不一定准确，但是我把我看到的我的真实感觉告诉你。”
我很诧异，我自己一直觉得自己还蛮女汉子的，怎么会让人感觉“娇气”了？我一直觉得“娇气”跟我这样的女汉子是不沾边的。其实从另一个侧面反应，我已经开始像上海女生的气质靠近了，而不是透着刚来上海的那种乡土气息。
虹姐让我回去等通知，如果初试通过的话，会打电话通知我复试的。
过了几天，就接到新华路那家中介公司打来的电话，通知我去上班，实习期一个月，实习工资1000/月，实习期如果有业绩按正式员工的提点提成。这位前辈一再强调，我们行业不靠底薪生存。
面试我的那位前辈跟我说：“干我们这一行很辛苦的，上班时间长，平时也没什么休息时间。关键是要能坚持下来，如果坚持好好干，肯定是能赚到钱的，而且是大钱，月薪过万那都不是事。”
哇塞，之前我对自己的工作期望是月薪1500/月，双休，听到这话我已经开始憧憬月薪过万的生活了。
跟我一起报到的还有一个帅哥万金，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老帅了，他后来成为我进ZY的同梯。我们一起去新华路附近画商圈，其实就是拿着白纸和笔，挨条马路把看到并了解到的楼盘信息尽可能多的记录下来。
我现在已经忘记当时跟他聊了些什么，我只记得当我跟他一起画商圈的时候，我接到了ZY地产打来的复试电话。我跟万金说：“我明天上午去ZY复试，如果我被录取了，我就不来这上班了，那家公司比这里要大，他们有单独的总部，一整层办公楼，在上海已经有10几家门店了。”万金让我把公司的名字发给他，他说他也投简历试试看。
当我收到入职通知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试用期三个月，前三个月保障薪资2000/月。先不谈业绩提成，就这个保障薪资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当时房屋中介还不像现在这么多，进入这个行业大一点的中介公司，对学历也是有比较高的要求。最早的时候要求本科及以上学历，我的老板就是复旦毕业的，还有华师大，上海财大，上海政法大学，华东理工大学的学长学姐(台资模式，公司对行业前辈的尊称)。到我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已经放宽到大专学历了，所以我很幸运，有机会进入到这个行业。这个行业确实改变了我和我家人的命运。
那时候我们的穿着不像现在的中介那么随意，要求必须是黑色或者藏青色西服，黑色皮鞋，黑色袜子，女生裙装必须穿肉色丝袜，黑色丝袜都不行，而且必须穿包脚(不能漏脚趾脚后跟)的皮鞋，女生必须束发。
报到前一天，我花了290元在徐家汇地铁站的地下商城定了一套西服套装和两件白色衬衫。当时没有我的尺寸，需要修改，我要第二天一大早过去取。而第二天是我去公司报到的日子，不能迟到。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徐家汇地铁站取，结果我还是迟到了。我们每一天的考勤，表现都有专门的人记录，作为对我们实习的考核。
刚开始是一个为期三天的职前训。培训第一天，我看到了万金，他也被录取了，而且还成为了我的同梯(同一批进公司的人称为同梯)。
培训第1天，我们那一梯有30几个人，第2天，有一部分叫到名字的人离开了我们，其中包括第1天非常活跃的1个女生，和我们第1天选出的班长，我还记得他姓苏。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离开是因为体检不合格，做我们这一行，需要一个棒棒的身体，有乙肝携带，心脏杂音的统统都会被淘汰。到培训结业那天，就剩20个左右了，除了大部分因体检不合格走的，小部分是自己不来了。
职前训快要结束后给我们发了结业证书，照了全家福。最后一个环节就是需要招人的门店经理过来选人。我的启蒙店长是一位胖胖的，80后的年龄长着70后的脸的男店长小W店长。我们的分店在安福路248号(现在是一家西餐厅)，这么多年，换了很多店，很多地方，但是我呆的第一家店的地址却依然记得十分清楚。
和我分在同一家店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上海姑娘小Z，陕西姑娘小L。
直到现在，我都非常怀念我进入这家公司的前面两年，无论从业务能力，做人做事，客户服务和积累，都是进步最快，变化最大的两年。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