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
十多年前,三个少年立于路边,在等人,他们身旁是三辆连环锁着的自行车,来往疾驰的卡车把路沙扬漫,烈日灼人。
戴太阳帽的少年不住嘟囔,瘦高个却作着俏皮的猜想:没准是跟他的女朋友吻别吧。说完,他被自己的幽默逗得大笑起来。惟独第三个少年蹲在地上,他在研究路边草丛的蚂蚁,津津有味。
十分钟过去了,太阳帽已是第五次看表,他的恼怒逐渐被炙烤出来,脏话连篇。瘦高个的幽默显然也已消退,他踢踢埋头观察的少年,向他要了钥匙,在路边练起慢车技术来。对于结队忙碌的蚂蚁来说,再过半小时也不会有大的变化,练车终于乏味的瘦高个却忍不住了,他在远处大喊:我先去了,要等你们继续。太阳帽虽说气恼,可依然还有些义气,他质问:说好不见不散的,怎么你先走?瘦高个丢下一句‘他不仁,我也不义’后,扬长而去。另一个少年无语地看着伙伴离开,随即喝了口水说:这里的蚂蚁挺奇怪的,怎么搬着食物往洞外跑?太阳帽白他一眼,没有做声。
五分钟又过去后,太阳帽也扭开锁准备回家了,一直好奇于蚂蚁的少年这才急了起来,他问:你不是说死等吗,怎么也要走?太阳帽恨恨说:别说走,就是他这个朋友我也断交算了,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蹲在地上的少年终于被满天乌云惊动,他正待上车时,看见远处有一个人,艰难地踩着车子前来,他的右脚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迟到的少年羞愧地说:没想到我刚出门就被汽车挂倒了,我赶紧去医院,然后又……。对方打住了他,微笑着说:不用道歉,我倒是看了好长时间的蚂蚁,挺有趣的。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裹着绷带的那位少年就是我,本来,正上高中的我们约好骑车远游,但是一场意外让我们不欢而散。我倒想说说以后的事,瘦高个知道了我的事,他承认,当时自己的确生了一场冤枉气。太阳帽呢,他真的和我断交了,因为他根本不愿打听有关我的任何事,也就无从知晓我的意外。我和研究蚂蚁的同学成了挚友,直到现在,我们还常常电话联络。
我问过他:你真是对蚂蚁感兴趣?他说,你见过蚂蚁发牢骚吗,没有,因为它们一直有事做,从不愿花精力和烦恼死缠烂打,若说喜欢研究它们,下辈子如果我做昆虫学家可能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