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气味 ”
22
今晚成为你,一分钟
合乎天空、书本的标准
我把自己安排在一棵树下
想象着你
你吃着它
有些发冷的牙齿
我站在树下,一棵树
光秃得剩副鸡骨
伤心地感到
年代毕竟有了不同
一分钟
因为是你而更想成为你
仅仅一分钟
我嗅到气味
这种气味不能回去
朱:念了两遍,发现懵懵懂懂,开头有点海子的味道。标题就是22?
我:对的,其他的诗都是有名字的,而这首诗就一个数字。
朱:第二段吃着它…老感觉他是想变成一股冷冷的风。风吹树才感觉到它的存在。
我:那个“你”是谁?
朱:我感觉是风。树没有叶子,所以竭力想成为风非常艰难,所以感叹时代毕竟有了不同。
我:他的第二句,说合乎标准,所以一开始的设定就是他想要成为风而不能。就是他想要合乎这个时代,但是不能融入,想要回去而不得。
朱:哦就是他不太可能合乎标准。我理解的天空和书本,是指生长和死亡。天空对于树不是一个向上生长的方向么,书本是树死后的一种形式。
我:这是一种生长死亡的规律。
朱:他想合乎生命的标准但却感觉到了生命的空无。“你吃着它”,到最后只剩“鸡骨”,这也是对应的意象,就是比如风把一棵树风蚀尽了。
我:嗯嗯。可是气味对应的是什么?风有气味么?
朱:呃,从科学的角度,嗅觉是唤起回忆的感觉,所以猜测和回忆有关。
我:拿破仑曾经说过,哪怕蒙上他的眼睛,凭借着嗅觉,他也可以回到他的故乡科西嘉岛。因为科西嘉岛上有一种植物,风里有这种植物的独特的气味。大马哈鱼可以凭借嗅觉和对于气味的记忆能力逆流回溯到母河。从某种意义上说,大马哈鱼的一生,与作家的一生很是相似。作家的创作,其实也是一个凭借着对故乡气味的回忆,寻找故乡的过程。
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味道,用味道暗示不同?感觉有一种寻根文学的做派。
朱:他说的这种不能回去的气味甚至感觉有点双关。
我:感觉一种气味里面不断掺杂气味是不可逆的。就是这种不可逆性才有一种悲哀,感觉诗人在此很伤情。
朱:嗯嗯,所以他最后一段只想成为“你”,但是好像做不到,一分钟都做不到。
我:有点明知做不到却固执地想要的孩童般的无理。
朱:嗯嗯,而且正是因为孩童般的无理才显得更想回去,不掺杂成人经历。
啊,这样就摊开了一幅广阔的场面。小时候在树下开开心心,现在却时过境迁,那么那个“你”也可能是过去的自己。
我:有种人生回望之感。
朱:借此表达他想从头开始但又很艰难的这种痛苦心态,你之前说过车前子想要从零开始。那…22会不会是年龄?可能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小,可能是青年时代?也有倔强和无理。因为很多诗人一个年龄对他们很重要,比如卡瓦菲斯的40岁。这首诗要是知道在什么时候写成就好了。
我:或许只有问他本人了。
朱:那么姑且就猜测是一个对他来讲特殊的数字。
关于气味我还想说:
“这一日,厨房里传出了艾草的熏烟。原来,端午又到了。艾草味里,所有的气味都安静下来,只由它弥漫,散开。一年之中的油垢,在这草本的芬芳中,一点点消除。渐渐的,连空气也变了颜色,有一种灰和白在其中洇染,洇染成青色的。明净的空气其实并不是透明,它有它的颜色。”
一想到文章里的气味,第一想到的肯定是这篇王安忆的《比邻而居》。嗅觉是作家的眼睛和灵敏的心灵不相上下,这远比触觉或者视觉更先到达脑海。而且这种由气味带来的印象不容易随着时间而变形,不容易轻易发生记忆的遗忘和偏差。鼻子不通畅时,吃什么美味都是打折扣的,因为真正好吃的东西,一定是由嗅觉配合着的作品,这是一个吃货的感受,由小可以喻大。
我在平江路上走进过一家特殊的图书馆,“气味图书馆”。一个贴着标签的玻璃瓶就是一本书,一本对于每个人来说不尽相同的书。像我这样重口味的,不满足于海洋,阳光的味道,尝试过厕所的味道,不禁笑了起来,那是一股洁厕灵的味道。对于气味与记忆,若是说它们有关联,那么前提一定是这味道曾经进入过人的嗅觉,仿佛是把钥匙。
莫言说:“小说中实际上存在着两种气味,或者说小说中的气味实际上有两种写法。一种是用写实的笔法,根据作家的生活经验、尤其是故乡的经验,赋予他描写的物体以气味,或者说是用气味来表现他要描写的物体。另一种写法就是借助于作家的想象力,给没有气味的物体以气味,给有气味的物体以别的气味。寒冷是没有气味的,因为寒冷根本就不是物体。但福克纳大胆地给了寒冷气味。死亡也不是物体,死亡也没有气味,但马尔克斯让他的人物能够嗅到死亡的气味。”
如果书是充满味道的,那么就容易引起共鸣或者给人以无尽的想象,毕竟气味这种缥缈的东西,很难捕捉和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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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骆驼找驴的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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