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17《破茧成蝶》第八章

我想尽快建立我的秩序，让小孩跟着我的节奏走。回想母亲帮我照顾孩子的几年，虽然是帮助了我，为我腾出了时间去工作，可是也给孩子惯出一身毛病，衣食住行，无不例外。我想按照我的教育方式，尽快形成我理想中更好的习惯，可是，现实与理想总是有那样大的差距，这差距，几乎让我感到崩溃。

人生，哪里有什么捷径，那些本该自己做的事，即使被别人帮了忙，也是要还的，这就是天道。母亲帮我照顾了五年孩子，我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弥补，去引导孩子那些种植在身上的坏毛病。

她之前不会每天洗脚，现在，我带她每天洗脚，形成晚上睡觉前的仪式感。她放学不会马上去做学校布置的任务，我引导她一放学就先做，在我做饭的时候做任务，告诉她这叫分头行动，等我的家务做完她的任务做完时就可以一起玩。之前睡得晚，现在到点就睡觉，养成早睡习惯。

最让我头疼的竟是早上穿衣这件事。外婆之前给孩子买衣服是按批发的节奏来买，对此我一直比较反对，认为会养成孩子骄奢的习惯。毕竟衣服够穿就可以了，能够换得过来就可以了。最无语的是，外婆总是说没有衣服穿，还要不停地买，我认为这是一种病。

清晨给孩子穿衣服时，孩子怎么也选不好她要穿的衣服，我给她搭配好了，她不让穿，我让她自己选，她选不出来。

明明起得很早，但光穿衣服这件事就要墨迹半个小时。我眼看着上学时间越来越紧，忍不住对她发了火，“你到底要怎么样，我给你穿你不让，你自己选，你倒是选啊！我尊重你穿你喜欢的衣服，但是你总得选一个吧，你一个都不选，我也不可能现在去给你买呀！”我能感到自己有点情绪失控了，竟然对一个孩子大呼小叫，这不是我想要的状态，可是如果态度好，就可能一直陪她这样墨迹下去，根本出不了门，我感到自己快要疯掉。

当天晚上，为了避免第二天早上出现同样状况，我提前跟洋洋交流，拿出她所有的衣服，让她按照自己喜爱程度排序，按照她喜欢程度高低来准备，第二天就直接穿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洋洋点头同意。谁知到了第二天早上，洋洋又变卦了，昨天喜欢的衣服今天又不喜欢了。好不容易穿好衣服，上学路上，走得很慢，甚至说不想走路了，

我再一次发怒了，我感到这不是我的小孩，这样多事的、无理取闹的小孩，不是我的孩子。我愤怒，外婆一味宠爱孩子的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感到那样地狰狞可恶。

“她只是个孩子。”“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你要跟她多交流，走进她的心，你这样发火是没用的，”心里无数个声音都在告诉我，你不要这样生气。可是我根本做不到，哪怕是装出一个温柔、挤出一个微笑。

于是，孩子又迟到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或许，是我太心急了。

我想我自己带小孩，小孩可以变得优秀一点，可是我也没有做到，这让我感到很无助，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让孩子听我的，我很愤怒，这根本不像是我自己的孩子。孩子哭喊着，她觉得我凶，“这不是我的妈妈。我要外婆……”

这让我感到浑身都在战栗，气得浑身发抖，心里默默地想，“你外婆就是这样对你溺爱，让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不是爱你，这是害人，可是你小，你哪里会明白。你只想去那舒适的地方。根本理解不了爸爸妈妈为你所做的这一切努力。”

外婆像一头眼发绿光，饥肠辘辘的狼，随时等待着，观察着，当我们这个当父母的做得不好时，她就会扑向孩子，展示她泛滥的畸形的爱。

放学门口，已经站着许多排队接小孩的人，我看到外婆也在人群中，这给我增加了一丝压力。孩子习惯了，一放学就扑向外婆。我想继续接孩子回新家，就凑上去跟她说，“今天我来接小孩”。

这是略微没有底气的一句话，像是乞求。她眼神撇了一下，用极度傲慢的语气说，“你要接你就接呀！”好像在说，你有本事就你就接呀。

然而我却是没有本事的。——孩子终究跟外婆走了。虽然不想孩子去，可是却无法阻止。

这两天对孩子过于严厉，孩子也感到不愉快，看到外婆就朝外婆跑过去，亲热地抱着外婆，说：“我想你”。我——孩子的妈妈，站在一旁，此刻却好像一个外人。这不是温暖的一幕，我感到一种威胁，这种压力，让我非常不快。

然而在孩子面前，我强颜欢笑。不愿让孩子看到承认的丑陋，假装一切都是和谐的。

孩子跟着我的母亲，我随着他们两婆孙去了母亲家里。孩子转头对我说，“妈妈，我今天就想住在这里，跟外婆在一起。”

外婆也好些天没有见到孩子了，两个人腻在一起，我像是多余的。

我默默地走开，心如刀绞，走出门去，自觉地把门关上。门内传出婆孙俩欢快的笑声。

出门后，我难以自持，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些空间吗？！我去接孩子，难道都不行吗！”

我知道，我说的这不是人话，我这样很自私，我希望母亲回避，不要出现在校园门口，我想独自接小孩。我这样的想法，和母亲想占有洋洋而把我这个当妈的排斥在外有什么区别。

原来我和母亲没有区别！

我到底是爱孩子，还是想占有孩子，我深深叩问着自己，并在心里鄙视着自己。

晚上，明欢回家，我做好了饭，默默吃着，一句话都不想说，没有孩子在身边，生无可恋的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我感到自己的脸苍白僵硬，相由心生，心如死灰，自己努力生活不知道是为什么，连孩子都不能和自己在一起，生活那样苍白可笑。

明欢轻拍我的肩，安慰我说，“你是有点心急了，慢慢来。”

“你说得倒轻松，你回家才多少时间，清晨一早就走了，是我照顾孩子起居，是我陪孩子上学……你哪里知道做这些事有多艰难，你根本体会不到！”

我知道他在宽慰我，但一点不领他的情，发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