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豆浆
打豆浆
吃过晚饭,母亲照旧问:明早,咋吃?
儿子、儿媳说,随便。
孙子大声央求说,奶奶,我想喝豆浆。
母亲温柔地笑说,好,喝豆浆,咱家有豆浆机,明天打豆浆。随即拿了小盆,泡了黄豆、绿豆、花生米等。
儿子、儿媳在北京一家上市公司上班,整天忙得很,早七点半坐地铁上班,晚九点多回家,到家已十点多了。
孙子四岁了,上私立幼儿园,每天由奶奶接送。
母亲是一位乡村小学退休教师,在豫东一个叫娲城的小县教学30余载,与小孩子打交道了一辈子,最懂得如何爱孩子,也懂得如何教育孩子,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模范教师。
儿子大学毕业后,娶妻生子。母亲后来也退休了。
儿媳要母亲去帮忙做饭、帶孩子,说请保姆,不如叫母亲来做。外人帶孩子不如自己人帶,还可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母亲二话没收,收拾行李就去了。
母亲心脏虽有供血不足,但自觉并无大碍,说应尽的义务,只要需要,一个电话就去了。
母亲到了北京儿子租住的小屋,洗衣、做饭、拖地、帶孙子,忙得晕头转向,但母亲说,忙好,忙了不胡思乱想了。
儿子不知,每天晚饭后,母亲都说,出去透透风。
昏暗的路灯下,母亲都拿着她心爱的手机,将声音调到最低,通过视频聊天,向远在天国的丈夫汇报她一天的忙碌。
这是她一天最开心的时刻,可以向丈夫叙说一下她的思念。她相信此刻丈夫看得见,也听得见。
丈夫是市场监管局一名干部,在一个偏远的小村任驻村第一书记,吃住在村,一个月也难得回家一趟,她与丈夫约定,每晚夜深人静时,通过微信视频聊天互诉思念。
可惜,丈夫在一次救助落水儿童时不幸遇难。
丈夫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看不到她的视频,但每晚约定的视频聊天,她却从未间断过。
翌日七点,儿子看到热腾腾、香喷喷的豆浆盛到了饭桌,还有早已买回来的油条。儿子问:妈,豆浆打好了,咋没听到打豆浆的嗡嗡声呢?那声音可大了。
母亲说,怕吵到你们休息,我到邻居张阿婆家地下室打的。邻居张阿婆是个热心人,我一说,她就答应了。
那一刻,儿子的眼睛有些湿润。儿子说,那一天喝的豆浆,是他一生中喝过的最香的豆浆。
若干年后的一天。子欲孝而亲不待。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儿子刚买了大房,可母亲再也不能在儿子隔音很好的厨房里遂心地打豆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