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

2017-04-07  本文已影响28人  怡若泰然

下地回来的父亲:爱蹲在院子里的辘轳井台边吃饭;饭后再吧嗒,吧嗒几口自己捻的旱烟斗子。这可能就是原来我以为的,离我远去的父亲一生最大的享受了!

父亲是奶奶一手带大的。我从小就没见过爷爷。在老家上学的那些年,父亲曾给我提过,在他十岁,叔叔两岁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

好多年我都弄不明白:精明强干,性子有点烈,说话嘎嘣脆的奶奶,所生的俩个儿子的性格怎么相差那么远呢?而那个没遗传上奶奶那些优点的儿子,偏偏为何却又是我的亲生父亲的呢!

记忆中的父亲在村里,逢人爱憨笑一声,这可能就是不爱言语的父亲,向人打招呼的一种特有的方式吧!

父亲已离开我已25年之久了,可我至今还回味着父亲第一次只带着我去县城吃油果子的那种味道,那是我有生以来,吃油条吃得最香的一次。

也许是我遗传父亲沉闷性格多些的缘故。要不我为何多年总带着疑团无法释怀:在我小的时候,母亲有一次把留我在家里,却带着三姐和宝贝弟弟去县城照相的呢?今天我重新再回味一遍父亲曾给我吃的那香喷喷油条的味道,我对母亲那次未能给我照相,也就不再会有什么抱怨了。父母亲也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和不偏不向的人呢!

还记得,父亲只带我去旱地西瓜地里,挑沙甜西瓜吃的场景:父亲摘一个看着纹络熟了的小西瓜,让我用小手敲几下,发出带弹性的嘣,嘣,嘣沉闷的声响,就表示瓜是沙瓤的。我兴高釆烈的跟着父亲到瓜棚里用刀一打开,父亲挑选的瓜确实又沙又甜。这么多年在城里,我一直沿用父亲教我的方法在买西瓜吃哩!如今,我在想:爱到田里干活,性子温和的父亲去瓜地里只带我,可能是我小时候总爱黏着他的缘故吧!

曾记得,父亲把家里的老黄牛,套上缰绳拉着装有百十斤粮食的木板车,一路爬坡去乡镇给我换学校饭票劳累微驼的脊梁。我拿上兑来的饭票坐在柏油路上的汽车到高中去求学,父亲却要啃着馍,就着冷水,赶着牛车一路孤寂的回家去了。从来没上过学的父亲,套上老黄牛默默地,豪无怨言的为他五个女儿中排行老四的我,爬了整整三年的坡。也许是父亲,从小就知道感恩奶奶只身一人拉扯他哥俩不易的缘由。在我记忆里,父亲对于他将近四十才得的贵子,和他的五个女儿都是一视同仁的。

曾记得,上学期间的一次假期里和父亲去旱地里去干活。年已半百的父亲,仍是家里的壮劳力。我的大弟那年还未满十八岁。我和三姐跟着父亲拿着镐头和铁锹走了好远好远,才到了我们家的自留地块,自留地块已种上了庄稼。父亲把我俩又带到与自留地块挨着的不远处的一小陡坡地块。我一看,不用问父亲,就知道那是父亲多年在崖半腰一镐头一镐头,撅成的农田坡地。父亲之所以千辛万苦地开垦这些陡坡地,是为了一大家子人口,能把肚子填得饱饱的。只是那次,也就是跟着父亲唯一出大气干活的那次,我干了没多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然后就撂倒铁锹,远离父亲的视线 ,拉着比我大两岁的三姐和我去崖边玩去了,留下了勤勤垦垦,默默无言的父亲一直在不停当的干着!只是那次,从此以后的我,对种地染上了后怕,在城里工作了以后,回老家的次数变得少之有少。父母供我求学多年,我却未能帮父亲,支出半点发家致富的办法来。成了我无法报答因积劳成疾,体弱多病,六十五岁就早逝的父亲的养育之恩的终生遗憾了!

可怜的父亲,在他还是懵懂年少时,就失去了父爱。在他那个年龄,正值方刚之气,可能想早早地担当起家里的责任吧!可性子较烈的奶奶,对父亲疼爱有加,哪舍得放手的呢!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就没有和奶奶犟过一句嘴,父亲对奶奶常常是言听计从的。没有上过一天学的父亲,可能在奶奶的过分保护下,被塑造成了一个沉闷的,不善用言语表达,逆来顺手的性格来。软弱的父亲在年岁大时才有了个大儿子,大儿子的晚来,并没能使父亲强大起来,反倒使四女儿越来越不被关注了,性格越来越柔弱了。

我原来看父亲总蹲着,可能是觉得父亲是因家庭压力山大,蹲着支撑稳的缘故吧!

如今,我已早不是那个,父亲心疼的得连用一根稻草也舍不得打一下的四丫头了 ,而是一位生命时钟已到正午的人了。

父亲早已躺在了黄土坡地里多年了。而今我眼里看到原来蹲着的父亲却变了样:站在看天,站着说话,站着干活哩!

仿佛原来站着的父亲,对我说了一句:站起来,就没有压抑了;站起来,一定能强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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