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碑窠石图》与《阿卡迪亚》6.显微镜里看到神的话语|探索者号与

梦觉图像学065趁现在我要看清楚自己

032对《阿卡迪亚》的分析都是在肉眼视力可见的范围内，看到几何形状、色彩、图形排布和结构关系。但向内递进的结构不断推进聚焦的精度，就预设了一个超出可见图像的内容，就像倒装句的语法一样，在宾语、谓语、定语和状语都说出来后，即使还没听到但我们知道还有一个主语等待着我们。

所以当视线集中到手指的一个点之后，图像用语法告诉我们那里面还有些什么，只不过裸眼看不到。这时需要换上显微镜，才会看到圈套结构的更内一层，它超出了裸眼可见范围，那是石碑的内部空间和那句碑文意义的漂浮。

6.显微镜里看到神的话语：“死神亦在阿卡迪亚”

穿过人→石碑→碑文→字母，更向内一层，是石碑的内部空间。027提到碑是化约了的神之“位”，其内部是神的空间，人类无法进入。同样，《阿卡迪亚》的石碑内部也是人类肉眼无法到达的地方。但是普桑用一句碑文将石碑的内部空间提取出来，张贴在石碑的表面：“死神亦在阿卡迪亚”。阿卡迪亚是古希腊的一处乌有之乡，就像中国的桃花源，田园牧歌且与世隔绝。阿卡迪亚（Arcadia）来自希腊语“arkadia”，ark意为躲避、避开，后来被《圣经·旧约》用来指代方舟（Noah's ark），adia意为死神，“arkadia”原意就是指躲避死神。但是普桑的这处碑文使用了语义反复，‘Et in Arcadia Ego’图像上文字是带有引号的，所以它是话语，翻译过来是“即使在阿卡迪亚，死神我也是在场的”。

阿卡迪亚原是躲避死神之地，但死神却出现在那里告诉人类“我也在这里”。那是人类听到的神的唯一话语——当人类祈求神明时，只有死神会回应。但是推进到这一步，普桑还没有停，依然有继续向内看的提示：在手指点触着字母的同时，人物还把影子投射在字母上。阴影提醒视线不仅聚焦在字母的部分，还要注意黑色字符间的空隙。

梦觉图像学066我们可以做白日梦，可以失望，可以哭泣，也可以光芒万丈

人类的话语和神的话语就像一本书的字符部分和空白间隙。黑色的字符是可见的、确定性的，但它只是真相的一部分，字符间的空白处是真相的另一部分，只有补充上字母的间隙才能构成完整意义的书写。如果看得更进一步，如果基于神无所不知、无处不在的认知预设，那么真理是像空气一样透明，黑色字符的位置则像栏杆一样遮挡了真理，它是使我们的目光无法穿越的障碍。字符间的空白反而是真理的运动空间。穿越遮挡，才能看见真相。再推进一层，字符可能不只是真理的遮蔽，它甚至是谎言，是真理的一道道裂隙，或者说是裂隙投下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