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思想即自由，自由即规律

陪机构乡下调研，正会议中，一只鸽子从窗户飞进来，落在地板上大摇大摆地迈步。我们想把他赶出去，鸽子居然不想飞起来，像小孩般地东躲西藏，好像屋子就是鸽子笼，它已经飞回到家了。鸽子可能反而觉得家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些人啊？

鸽子视力是两个单眼成像，不像人类那样以两个眼睛形成图像，鸽子眼里看到的地平线不是直线而是曲线，鸽子必须不断移动自己的脑袋，通过景深信息让自己看清楚前面的东西，所以，鸽子落地踱步时候，挺胸收腹，一会左眼瞅你，一会右眼看你，很有节奏韵律感，惹人怜爱。我们遂让它留下来旁听会议。

我观察着鸽子，既不怕人却又不让人靠它太近，心无旁骛地晃着脑袋在地板上踱步，脚踝上绑着金属环，应当是家养的鸽子，放飞出来后，飞着飞着，掉队找不到回家的路，或者错把我们会议室当成它的家。可我不解的是，室外就是蓝天白云，它为何不愿出去呢？也许，它已经深深地眷恋被锦衣玉食供养着的樊笼，忘记无边无际的天空才是自己的故乡。它的命运是再次被圈养，只是换了主人而已？还是成为饕餮的美味呢？我想起圣经。

神看到他所创造世界上的人类越变越坏，人们多么地邪恶，思想和行为都是邪恶的，只有邪恶在持续发展，“我要将所有我创造的人都从地上带走；因为这世上的人都邪恶，邪恶在继续。”但神依然见到了一个好人诺亚，神让他建方舟，“你和你的家人会被拯救，因为只有你在极力地做好事。”神降下大洪水，让那些邪恶的人死去了，唯留诺亚一家人活着在漂浮的方舟里。

诺亚方舟停靠在亚拉腊山边。洪水过后，诺亚又把一只鸽子放出去，要它去看看地上的水退了没有。由于遍地是水，鸽子找不到落脚之处只好又飞回方舟。七天之后，诺亚又把鸽子放出去，黄昏时分，鸽子嘴里衔着橄榄叶飞回来的，很明显是从树上啄下来的。诺亚由此判断，地上的水已经消退。

如果说，神把大洪水前大地上人类及万物清洗干净，只是为了给诺亚一个全新的世界及都如他那样有着干净灵魂的新人类，那么，神让鸽子给人类衔来生命存在消息的橄榄叶，不就是后来天使百加列向玛利亚报告她将成为基督母亲的喜讯吗？预示着人类将因基督道成肉身而洗净原罪，诺亚的鸽子，因为有神谕的加持，它就蜕变为给人来带来和平生息的使者。

家养鸽子迷路于回家的路，错把它乡当家乡，也许是眷恋于樊笼中的锦衣玉食太久，内心已经不再向往海阔天空的飞翔，它把自己天性中遵循的自然规律，降格为谋求樊笼里的每日三餐而本能反应于主人的功利指令。诺亚鸽子的命运似乎好些，神赋予了它神圣使命，给予它自由飞翔、独立思考的能力，它才能口衔橄榄叶回到诺亚的方舟上。真正的问题不是机器是否能思考，而是人能否思考，我想起斯金纳的话，它的话同样适用于辨识神的启示与人的圈养的分别上。

人与万物都存在于自然，都服从必然且不可变的所有自然法则，因为时间流水里的行为，我们也许最后都可能会落到家养鸽子或巴普洛夫思想实验狗那样行动的命运。但人类生活其实已经内涵有自由思想及自由行动的意志，可以推动人类通过理性认识自然法则，又在自然法则基础拥有摆脱人人与人人之间必然互相掠夺的法律保障，从而实现真正的自由，就是人自由意志地自觉遵守法律。

我非常喜欢加缪那句话：人虽然各有各的命运，却没有一种命运超越了人类。（思考于路上，写于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