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散文

一个上学故事

2017-11-11  本文已影响0人  IKEA_8089

在拉萨的倒数第二天,拉巴一定要我们去他家午饭,说德宗做了些家常菜。去到一看,端上来一大盆虫草淮山牛肉汤,我们内心都被震晕了。

为了挖虫草,拉巴这个林芝人把户口迁到了太太德宗的老家——那曲。每年一个半月挖虫草,从太阳刚出到太阳落山,在那曲5000米以上的雪山上,几乎是要匍匐在地的寻找虫草,整季的收成大概也就是晒干以后的一斤左右虫草。因为之前我们在4500米左右的雪山有过一次爬山,小小却很深刻的体会了一把爬雪山的不易,所以一看到虫草汤这种待遇,真的很感动。要知道因为挖虫草很辛苦又因为虫草很贵,拉巴说他自己几乎都不吃的。我们感觉喝的都是钱!都是钱!

德宗开始说起挖虫草过程里的趣事,比如自己手里摸到了一根虫草还要假装若无其事的跟旁边的人聊天,比如现在那曲年轻人的婚事很紧俏(因为采挖许可证必须户口在当地)。德宗笑着说,当地10岁以上的娃娃们亲事都定下来了,可惜她当年还没有赶上这个虫草时间。

就着这个话题,就开始问起了她是怎么从那曲读书出来的。前一天在布达拉宫的时候,德宗说起过她是家里11个兄弟姐妹里唯一一个读书出来的人。于是我们听到了一个在我们生活经验之外的求学故事:

“在我到了读书年龄的时候,那个时候政府开始推教育了。但是那时候民族隔阂还是有的,家里人还是不大乐意让我去汉人小学。藏族小孩读书的少,政府就搞了一个政策,读书的小孩每个月补贴30块钱。80年代的30块钱,很多了,我爸妈就让我去了。

但是,30块钱等于是白纸,因为我们那个乡下,缺的是食物,有钱也买不到食物,我们需要的是食物。我离开家的时候带上一大包糌粑,也搞不清能吃多久。其实应该是要吃一年的,因为家里是牧民,一年里到处搬家,夏天放假我也回不了家,因为不知道家在山里具体哪一片,只有冬天放假才能回家。因为冬天会搬回来固定的地方。那一包糌粑基本1、2个月就吃光了。剩下的时间就是老师看我一个小小孩特别可怜,总是会给我一两勺锅底的饭。

那时候我个头很小,穿着大大的藏袍,空荡荡的。又淘气喜欢滑雪玩,经常袍子被冻得硬邦邦的。

几个表姐妹都在这里读书。然后有一年有一个有人经过牧区,家里人拖他给孩子们带来了一块生肉。晚上我两个表姐和我一起吃了,吃得太饱了迷迷糊糊睡着了,有一个表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睡到被子里,第二天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冻死了,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老师来的时候表姐已经死了,老师把她抱回到了床上。

家长们来学校,很多小孩被领回家了。我妈妈没有把我领回去,但是帮我在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他们正好需要一个人帮忙做点事情,我就放学后帮他们做事情,在他们家吃饭。就这样,读完了小学。

到中学了,到县里面读书。那时候汉语很不好,老师说什么勉强听懂一些,板书写什么也看不懂。每天老师写几个大大的‘家庭作业’,我看不懂,还觉得为什么这几个字要写那么大。一直也没有写作业,老师头痛死了,说了几次以后就把我带去了校长室。校长是藏族人,听到老师说的,就用藏语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问‘什么是家庭作业啊?’。校长一听就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然后在班上给我找了个同学当小老师,每天做两份作业,老师布置一份,小老师布置一份。

也有过不想读书的时候,但家里孩子太多了,11个兄弟姐妹,我要是不读书回家的话什么都分不到的,我妈说我只能去当乞丐。我怎么也是到县里去读过书的人了,不能当乞丐啊,不能当乞丐,我就这样跟自己说。”

德宗后来读到了藏大,是一名接外宾团的英文导游。

那天下午阳光特别好,晒得背暖洋洋的,喝着酥油茶,听德宗讲了很多事情,她自己的上学故事,她女儿的上学故事,挖虫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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