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地生命运传奇【连载二】
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老老实实地整日在田里辛勤耕作的牯牛,平时看似没有脾气任打任骂最好驾驭,可是一旦被彻底激怒,其狂暴的破坏力无人可挡非常恐怖。
暴怒的许地生此时就像发狂的牯牛,踹倒隔壁木栅栏,操起铁镐在邻家屋里屋外翻江倒海地打砸,很多年郁积的怒火此刻一股脑地倾泻出来。
这家人早跑得不见踪影,村里人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没人上前阻拦。
许地生的妈妈这时己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激得儿子闯了大祸,跑过来哭喊着抱住许地生不撒手,但毕竟为时已晚。
山洪暴发冲过之后留下来的是淤泥瓦砬;而邻家院子和屋内被狂暴的许地生折腾过后也是一片狼藉。
往日宁静的小山村,被这起邻里间激化的矛盾纠纷打破沉寂,鸣叫着的警车驶进村子,又给村里人留下刻骨铭心的一幕。
当许地生被戴上手铐时,他母亲发疯地企图挣脱邻居们的搀扶阻止,向警察不断重复地叫着:“把我抓走吧,放了我儿子!”
母亲凄苦无助伸出双手的画面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许地生的脑海里永远定格,他的心破碎不堪,只颤抖着长长地喊了一声:“妈!”
这凄惨的叫声让在场的村里人心里发酸。他似要喊出感恩十八年母爱的深情,喊出再也不能照顾母亲的痛苦,泣血求告母亲原谅儿子不能膝下尽孝的万般无奈。
喊过这一声后,他仿佛己耗尽了十八年生长的所有精力,再无声息,整个人灵魂出窍般形同木偶,磕磕绊绊地被警察带上警车。
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抓走,许地生母亲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儿子,一边不断重复自责:“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呀!”让周围的邻居心情复杂,无不动容。
警车开走了,警笛声由近及远,渐渐听不到了,许地生母亲觉得儿子也就离她而去,急火攻心精疲力竭地晕厥过去……
许地生被判刑入狱。他母亲从此一病不起,还没等到许地生出狱,他的母亲就撒手人寰,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让她既痛苦绝望而又有着万般牵挂的世界。
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大潮席卷中华大地的时候,许地生出狱了。
他回村里祭拜了母亲,只呆了几天,就在村里人的视线中消失了。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起去了哪里。
那年我回东北探亲,特意回到老家村里看看。
乡亲们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许地生出狱后的变化。说他蹲过几年监狱,身体显得更加壮实了。还是沉默寡言,只是偶尔抬眼看人时,眼神阴冷得令人害怕。
其后的几年里,家乡不断传说着许地生的各类信息,这些信息杂乱零碎而又似乎不着边际:有人在县城看到他在可怜地沿街乞讨还被人暴打;也有人看到他随一伙社会闲散人员打群架被抓走了;又有说在一个建筑工地看到过他;还有人到南方的大批发市场进货时说他也在倒卖服装;更离谱的是,还有人说在国外看到了许地生。
说来真让人觉得诧异,人世间的很多事情,似乎背后总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操控着,阴错阳差风云际会,作家笔下编排的巧合,也远没有现实生活中,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人真事那样光怪离奇。
我离开家乡后第一次见到许地生,是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
那时,毗邻香港的深圳,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既吸引了无数怀揣干事创业和淘金梦想的人,也招来大批参观考察和旅游观光者,很多人抱着探究和好奇的心理,想一睹深圳经济特区的姿容。
一个春天的下午,我陪客人在沙头角中英街购物,在一家金店与正在购买金饰品的许地生离奇地相遇。
那个年代,进入深圳特区就要持有公安机关的边防通行证,而到“特区中的特区”沙头角中英街,还必须拿到深圳市公安局开具的“前往边防禁区特许通行证”才能进入。
中英街具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街两制”的特有景观,香港又素有“购物天堂”的美誉,来中英街体验购买港货的新奇,也使很多人趋之若鹜。尤其是中英街的金饰品物美价廉名动内陆,这一切都吸引了全国各地无数游客蜂拥而至。
这条长不过千米,宽还不到七米的小街,每天都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流。街两边店铺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小街火得人挤人,热闹非凡。尽管受到严格的人流控制,但每天也有近十万人次涌进来。
在一家窄小的金店里,许地生正和同行的人在挑选金饰品。
我是在许地生伤人入狱的前两年就离开了家乡,后来回乡探亲听说了许地生的事。这一晃也有快二十年未见了。但毕竟是发小玩伴,彼此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地生!”
“韩冰!”
我们先是紧紧地握住对方的双手,接着又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意外的相逢,彼此心里都很激动,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突然相见。
我很诧异:“你怎么会在这?”
“我开了一家贸易公司,深圳的一家公司是我们的合作伙伴,邀请我们来考察。”
我下意识地环顾左右。
许地生明白我的意思,便解释:“我们想自己走走,就没让那家公司的人陪。来中英街的证件是那家公司给办的,他们挺有门路,很有实力。”
我只是觉得邀请人家来考察又不陪是有点不负责任,尤其是在中英街这种地方,购物没有当地人的陪同往往会受骗。我刚来深圳时,就在这儿买了一块表,当时检查过并没发现问题,可回到家后才发现表的内芯全是塑料的。
沙头角中英街刚开放时生意很好,商家也很讲诚信。后来随着游客的大量涌入,就有商家见利忘义,先是深圳这一侧商家开始乱来,后来香港那一侧也不规矩了。现在在这购物稍不留神就会被骗。
接着,许地生又向我介绍他公司两个随行的同伴。
他先介绍那个姑娘:“这是我的秘书胡诺诺。”
姑娘大方得体地主动和我握手。
许地生有秘书了,可见身份地位与昔日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且配备的是女秘书,这也是很多公司老板的习惯性爱好。
这位女秘书的名字也很特别,胡诺诺。单看名字就有点意思,看来不论老板对与错,他都唯唯诺诺。
我特别留意地多打量了她几眼,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端庄文静,显得有些知识教养,一看就知道不是农村女孩。
另一个男的看上去比较粗犷,许地生介绍是他的助理叫李健勇。握手时他特别热情地抖了抖,我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直觉,是他的野性还是什么,反正他不像做生意的人。
在那种环境下不便多言,但我和许地生都从彼此的神情中明显感受到了内心涌动的激情语潮。
寒暄几句后,我特意叮嘱他们在中英街购物要格外注意,避免上当受骗,然后和三人握别,相约晚上坐下再细聊。
(未完待续)
文/鹏城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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