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与稻草 | 第二十一章 暴雪

雪依旧在下着，没有减小的迹象。最后几片白菜叶也被我吃完了，我原以为最多三天就能到家的，现在已经是四天了，如果再找不到下一个印记，我可能会饿死或者冻死在这儿。但随即我又为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感到可笑，我不过是出门找自己的家，就像出门溜达一圈一样，能出多大的茬子呢！

到晚上的时候希望始终没有出现，雪没有停，我待的干草丛里也没有长出新鲜的白菜。幸运的是我在草丛里挖出了一些草根，将它们用雪擦拭洗净后我还是没敢吃，而是将他们扔在了一旁。我想我不至于吃这个吧，再饿会儿肚子，事情自然会好起来的。

但结果是我遇到的事越来越糟了，雪越来越大，草丛外的寒风，几乎至凭借它咆哮的声音就要将我的干草丛一溜烟卷走。我本来只是出来找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困境。我最初想到自己会饿死那会还觉得有些好笑，但现在我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我越来越真切的感受到，我面对的是死亡。

饥饿感在被饲养了两天后，已经长成了一只巨型猛兽，它让我觉得自己的困境越来越真实。肚子的绞痛一次次提醒我，我会饿死。遇上大雪和第一次感到空腹的绞痛时，我想：“老天，和我开什么玩笑！”但现在频繁的绞痛让我清楚的意识到根本没有什么老天，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不存在的东西在和我开玩笑，我是真的会被活活饿死，或者在去食物的途中被恶劣的天气冻死。总之，我是真的会死在这儿。

当我意识到死亡这个东西就在我身边伺机而动，随时可能会捕食我时，我行动了起来。我吃下了扔掉的枯草根，开始挖取干草丛周边更多的枯草根。饥饿感暂时被关进了铁笼，希望当它再次撕毁牢笼前我能回到家。不管哪个家，我父母的，或者我那个安在河边的家。

大雪覆盖了大地，也遮住了阳光，昼夜的分界我也分不清楚了。就这样我靠着干草丛周边我能找到的枯草根又撑下了一段时间。其间我也曾钻出草丛去找枯草根，但没走多远，大雪就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差点再一次失去我的庇护所。

我只能靠着不多的枯草根，守在我的干草丛里，等雪停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睡梦中醒了过来，虽然只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但我还是保持着一点对声音的判断力。

风声停了，外面的雪停了。

我慢慢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外面找些能吃的。肚子并没有强烈的绞痛感，但似乎有某种强制的力量在引导我，我必须填些东西进去。

我想去伸手扒开干草丛，刚动一下手指，却倒在了草堆里。我就这样一寸一寸匍匐着爬出了干草丛。

拨开干草丛那一刻，阳光格外刺眼，但我根本没在乎这些。一只就快要冻僵的干瘪的兔子哪会去管今天的阳光有多明媚呢！当我碰到雪地的那刻，我随手抓了几把雪塞进了嘴里，等他们融化了，裹挟着一丝寒意沿着我的喉部流进我的腹部，我却丝毫没有感到一丁点儿满足，这东西不仅索然无味，而且毫无用处。

我继续向前爬，途中昏倒了一次。我没能再找到任何一点能吃的东西，我也没有力气去挖枯草根了。

我想到了可可，我还想再见到她，我答应过要去找她。我在脑中反反复复地开始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穿着红色或者更为显眼颜色的夹克，而是这灰白色，我的毛色更是融进雪里的白色，这样她如果从上空飞过就没法注意到我的。我甚至为此无奈的哭了起来。等几天后我的意识稍微有些清醒时才发现我的这个无厘头的抱怨有多蠢。我只是太想她了，我的可可，尤其是在我即将消失的时候。

我能记得的是，最后我昏睡在了一湾水洼边，我的手掌无力的沉在水洼里，刺骨的冰冷，但没过多久就它没知觉了，仿佛从我身上掉落进了水洼里一样。

几分钟后我的身体也没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