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婺源的篁岭山脚下

      一路辗转颠簸，终在近午时分到达篁岭。四初月的阳光已炎热如盛夏。拖家带口的行程不想安排得太紧凑，喜欢轻松一点。尽管时间尚充足，也不急着上山。

    找到位于山脚的客栈，放好行李。下楼问客栈老板，客栈是否有饭吃。老板此时正在带孙女，一岁左右的小女孩。老板说，本来是有的，因他老婆上山挖竹笋去了，没办法弄饭。便叫我们先去对面随便吃点，晚上再回他家吃晚饭。

    于是，我们顶着明晃晃的阳光，穿过明晃晃的田野，出去吃午饭了。然后又顶着烈日回客栈休息。客栈里很凉爽，即便不开空调也很凉爽，跟外面仿佛两个世界。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日落之后的光线变得柔和了许多，远处起伏的群山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拍照出来的效果很好。高杆的油菜花已谢尽，长出绿色的狭长小豆荚，里面应是细小的油菜籽颗粒。没有油菜花的田里，播满了紫云英。

      小时候居住的农村里，秋收之后，春耕之前，农民会往田野里撒下紫云英的种子，一段时间之后，紫色的小花开满田间地头。人们管它们叫绿肥。后来种田的人越来越少了，就再也没有看到有人种紫云英了。

      一大片一大片片的紫云英，在篁岭山脚下的田野里恣意铺展盛放。硕大的黄蜂穿梭花间飞舞流连。几个年轻女孩子，穿着洁白的衬衣，背着款式相仿的黑色小双肩包，在花丛中互相拍照、聊天。玫红浅紫的花朵在她们身旁脚边细碎摇曳。这样的青春真美好——能够与合得来的人，在喜欢的风景里，享受青春的时光。

    类似的青春，我也曾有过。从前的我们，也很年轻，也是几个人，一起在如画的春日江边缓慢骑行，一边聊天，一边看江水淙淙流淌；在金色的秋季梯田上，眺望远方层层叠叠的梯田和渐渐升起的雾霭；也曾在半夜登上高高的山顶，睡在阴冷潮湿的帐篷里辗转难眠，等待第二天的日出……许多关于青春的回忆，都因时过境迁，被尘封在岁月的角落里，不再提起。当看到别人的青春美好时，徒留感慨。

    夜幕降临时，周遭景致逐渐朦胧模糊起来。零星的灯火照亮不了大片的田野和远处的青山。田野变得神秘静默。我们就回客栈吃晚饭了。

    客栈门前有一方小鱼塘，隔着一道矮篱笆。夜色中隐约能看到我们晚餐吃的那种荷包鲤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划出波纹，若隐若现。看不清的幽暗里，有青蛙在此起彼伏的呱呱鸣叫。不是稻花香的季节，蛙鸣也一片片。

    想到对面的小卖店去买些水和饮料。抄近路，走田埂，经过几片花田。夜色浓重的田间地头，有路灯微弱的光芒。近处花田影影绰绰，远处的青山隐入幽暗夜色中，黑黝黝一片。非常安静。只有田间的小溪在脚边汩汩流淌。或许是油菜花期过了，淡季也就来了的原因吧，路上并无多少人。连狗的叫声也没有。尽管时间不到九点，就已经有了浓浓的夜阑人静之意。晚风驱散了白天的热气，吹拂在身上，非常凉爽、舒服。 

      想起多年前的某些夏夜晚上。家乡的人们有睡前出门乘凉的习惯。从家里走到村中乘凉聚集地的路上，穿过荷叶田田的乡村小路，凉爽的夜风中飘荡着淡淡的荷叶清香，舒服极了。

    买完东西就直接回客栈休息了，准备第二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