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韧手记(13)
此时此地,我在这静静的书斋中,临窗而立,仔细观察,沉思默想。
窗台上的万年青、绿萝,碧绿油亮。我刚刚换过玻璃瓶中的水,泥鳅、斗鱼、孔雀鱼,分别在各自的水域里游得甚为欢畅。
日日夜夜,我在此小小的书斋里,每当读书写字累了,感觉有几分疲惫,睡意来袭时,便搁笔,抬头看看窗台上绿色的植物,看看游动的鱼儿,或站起来,依桌伫立,凝视窗外,那如伞如盖,碧绿苍翠的细叶榕,便进入眼帘,顿觉这心便有了几分宁静,十分淡定。
有时候,我会走出书斋,在阳台上来回走动,伸展腰肢,活动身体,抑或在宿舍大院的榕树下,跳跃,踢腿,小跑几圈。这样一来,睏意顿失,神清气爽,又可以回到书斋,再次执笔。
实在太睏时,我背靠椅子,斜躺一会儿,即可入睡。有时睡十数分钟,有时睡久一点,一旦醒来,精神十足,读书行文,无不可作。
此刻是午后一点,人们都各自在家里歇息。院子里显得十分清静,我写下了上面这段文字。
我所在的宿舍大院,原有百余户人家,数百人。年轻人太多外出求学、务工或经商了。而那些适龄上学的孩子,每月有廿余天是要按时返校学习的,如此一来,大院也就显得有点儿冷清。
如果我早上起来,走到球场上跑步,锻炼身体,总会看见数十辆轿车,静静地停在操场的周边,只是空出十字形的人行道。仅此,便知道这宿舍大院人们的生活,也发生了许多与时俱进的变化。
就我的观察而言,这个宿舍大院至为热闹的,只有三个时段。
那就是早上八九点钟之后,那些提篮买菜的妇人,从市场陆续归来,聚集在我窗外的大榕树下择菜。她们谈天说地,言来语去,咭格大笑,愉快地度着她们闲适的时光,直到午前11点,才各自回家做饭。
午后两点多,妇人们又你呼我唤,一个个从楼上下来,围聚在榕树下的石桌周边打牌,闲聊,像调皮的孩子们似的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间或顶顶嘴,为某一话题争个高低长短。
晚饭后呢,她们则在球场上随着音乐的节拍,跳起了广场舞,直至九点半之后,才关了音响,停下舞步,不再摇摆,各自上楼。
有时候,我往窗外看那些熟悉的妇人,见她们竟然如顽童似的,架起火炉,置个大锑煲,煮些薯芋、玉米、花生之类分享。自然每每有某个妇人,送一两条薯芋,或一把花生过来,在窗外喊一声“韧叔”,让我分享。
其中更有几个妇人,就像小学生邀约一起去上学一般,早上互唤着一起去买菜,傍晚一起出去散步,一起归来,形影不离。
十数个最好的妇人,婉如那些年轻闺蜜,总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要是去娘家探亲,归来所带的食物,无论是糕点、海鲜、瓜果,还是薯类或花生,必定分送各家。就是在外打工的男女或远嫁的女子,只要寄了可吃的东西回来,她们也会拿出来与人分享,决不会独食。
还有几家嫁在城郊乡村的女儿,只要收了时令蔬果,总会大袋大袋的送来,就摆放在我窗外的乒乓球桌上,往楼上呼唤一声,让人们下来,各取所需,从不见外。
这样的一座小城,这样的一个宿舍大院,生活自然平淡无奇。然而我毕竟在这里生活了40余年,与许多人朝夕见面,和睦相处,互相帮助,彼此建立了真挚而深厚的感情。满院洋溢着浓厚的人情味,对于“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我也就有了切实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