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乡,都是一次生命的滋养
每次回乡,都是一次生命的滋养。于我,于孩子们都是。
长长的,慢慢的旅途。我们看过往的人,看候车厅里的广告,看窗外的风景,我们阅读,我们在中转站吃晚饭…
孩子们吃肯德基,我在旁边的店吃肥肠粉。女儿跑过来,儿子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抱着一推未吃完的薯条、汉堡和可乐追在后面。
我说,总缺点味道。
儿子说,是缺家乡的味道吧?
我说,可能思乡心切。
凌晨到达。
第二天醒来,从山那边,初秋的阳光照进房间,家乡的城,的晨。
家乡的城,的晨第一天。
午饭母亲做黄焖鸭。外面的世界,餐厅里做不出妈妈的味道。
趁姐妹在,带孩子们进山。桥头翠竹掩映,小河岔口,水面上,坍塌殆尽的木架子上,一副柴火灶台在一堆废墟中保留完好。
那些年母亲凭靠河上这座饭庄供养我们上学。河提上当年栽种的柳树成阴,时间已过去许久,我们仿佛仍是少年。母亲在我们永远是孩子。
走上山间公路。中间车跑,干净,两边常年落下的杉木叶堆积成泥。
孩子们走得累,随手拦下一辆面包车,是一位父亲带着女儿来玩,答应带我们到山顶。
我们只走到蛇岭坡。三十年过去了,小树长成了森林,仍滋养我们的回忆。一路说起童年,未曾感觉变老,只是多了孩子。
妈妈饭庄旧址第二天。
家乡初秋如盛夏。下高铁热浪扑面而来。儿子说:妈妈,像有人泼了热水过来一样。孩子们不曾体会这种季节的分明。
姐妹已回,早晨独自带几个孩子们在家门口潭埂边走一走。田野,竹林,古树…采一把水蕨菜。
孩子多,在村里满地跑。我不用带女儿。
午饭后,去上头屋打水洗碗。老屋是解放前的房子,有高高的烽火墙,只有小小的窗洞,从小就害怕单独上去。
我放着水,站在堂屋门口,一眼看到奶奶的遗像,脸上落了几点污迹。奶奶爱干净,银发齐耳,用黑色夹针服帖的别在耳后,清瘦,斜襟变衣和宽松裤子,整齐,布鞋,左手带一只银手镯和老式方形戒指。
我提水下去,拿一张棉柔巾沾水擦干净了奶奶面容。
洗了碗,我坐在廊沿上阅读。风吹动草帽摩挲板壁沙沙响,院子的木门也吱嘎吱嘎来回晃动,像极了小时候寂静的午后。
潭埂边第三天。
乡村的生活很早,八点好像已经一早晨。今天有客人来。母亲去河边破鸭子。我赶孩子们去河边玩。我在家做小时候喜欢吃的粑粑。
中午客人来。二姑,三姑,四姑,叔叔,表哥、表弟、表妹,和他们的孩子们。家里热闹得像办喜事。
父亲很开心。我看到了父亲年轻时善良的福报。爷爷在文革中纠斗生病死去,父亲20出头。他养了两代人,也用他有限的力量帮助过许多陌生人。
奶奶过逝那年,突然来了一位大哥,跪在棺材旁哭得很大声。后来我才知道是小时候来家里打工的小伙子。十几岁因父亲过世辍学来干活。后来父亲劝他去上学,并给了一点钱。如今回来了,认父亲做干爹,常常来看他,比我们还勤。
我又催父亲写一本自传。他不算世俗的成功,普通老人,但是人生很精彩。
炸粑粑第四天。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