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回忆连载)

                            窗外（一）

    春风吹绿了南岸的村庄，又漫上了浅浅可攀的河堤，仿佛一切都在等春天的到来。熟睡中的我被刮进来的一阵冷风吹醒，我侧过身，听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鸟声，怅然若失，又回想起了我在农村奶奶家的生活。

    榆木栈板，青苔石阶。这便是我对奶奶家的第一印象，也是我在奶奶家生活五年的一个缩影。初次到我奶奶家，是在我家经了重大变故之后，由于父亲经商失败，家里无暇顾及我的生活，于是年仅不到八岁的我便被送到了奶奶家。我记不得那时离开了家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只知道母亲啜泣的声音。

    奶奶接到父亲的电话，很早就在门口的青苔石阶上等我们。初见奶奶，只见她满头银发，半佝偻着身子，向我们的这边望着。令我意外的是她饱经风霜的脸上依然有着晚霞般的红晕，

不经意欢笑间露出岁月镌刻的痕迹。最先开口是父亲：“，你怎么在这等呀！外面风这么大，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说着就用一种心疼的眼神看着奶奶，母亲也应声：“妈，你怎么不在屋里等呢”。奶奶笑了笑：“这不是闲不住嘛，这是爽儿吧，都这么大了！”父亲侧着身对我说到，叫奶奶。“奶奶”，我说完便又开始仔细打量起来，我对奶奶的印象仅保存在电话里，。电话里的她总有说不完的话，仿佛与眼前的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判若两人。

    渐起的微风急不可耐的将我们送进了堂屋，顺着古老的青苔石阶，仿佛在感受别样的温暖与惬意。进入堂屋，映入眼帘的便是红木纹路的八仙桌，釉色的漆将桌子点缀成了房间一道别样的景色，丝毫看不出年代呈现出的落差感。桌子周围不太着调的榆木凳子，也给房间增添了几分活色。

    奶奶招呼着我们坐下，说完便转身向着厨房走去。父亲开口道：“妈，你别忙活了，我们坐会就走”，母亲也附和着。不大一会，奶奶提着一壶芳香四溢的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是你前些年带回来的，我没怎么喝，一直给你们留着哩。”说着从桌上拿起印着红花的茶杯，给我们沏茶。我抬头望着那亲切似乎又有隔阂的背影，暮的又想起她在石阶上盼望我们的样子，心里便有了一丝疼爱之意。

父亲斜过身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奶奶若有所思的说：“妈，爽儿就拜托您了，他还小，总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吃苦的，他的学校我安排好了，下周一过去上学就行，其他的事情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吧。”说着就提起肩从上衣的兜里拿出一沓钱来松散地放到了桌子上。母亲啜泣：“妈，这些钱你留着，要是不够了告诉我们，爽儿就拜托您了。”说着看了看我，掩着面继续哭泣。我看着母亲通红的脸颊早已被泪水洗白，原本那双黑的明亮的眼睛似乎厌倦了城市的喧嚣，爬上了几条殷红的血丝。我早已忘却了我内心深处的感受，或许是不予言表的悲痛，也亦或许难言于唇齿的那份不舍之情，也许是我有意为之，不愿意去回想那些莫名的苦楚。

奶奶也沙哑着说：“你俩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放心吧。”凝固的空气好像瞬间有了一丝缓和，不显得那么焦躁。父亲示意母亲起身，母亲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桌上的挎包，转身向着门口走，父亲也离开了榆木凳子向外走去。那一刻时间过的很快，快的我找寻不到它的足迹，有着尽在咫尺的既视感，也有着匆匆而过的凄别。我红着眼眶，飞速的跑到了母亲身前，抱着她，我像决了堤的洪流，嘶哑着咆叫满腔的话。我再一次看到母亲流了泪，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她哽咽着，抬起那双柔软的手拭去了我脸上的泪珠，牵着我的手送到了奶奶身边。

    看着那凄凉的青苔石阶和渐行渐远的背影，我释然，这份感情悄悄的在我心里发了芽，是啊！岁月的冲刷改变不了血浓于水的亲情，越是经历过，就越能感受到亲情的历久弥新之处，感受到它的难能可贵之处，这份感情无关生活的苦痛，只有纯真的欢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