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之死

小水之死

小水是一个苦命的女人，她四岁的时候父亲死了，母亲把她和哥哥拉扯大。好不容易哥哥参加工作，结婚生子，前年哥哥出车祸死了，嫂子一狠心嫁了人，留下年幼的侄儿让母亲一个人带着。

父亲死得早，母亲一个人支撑着兄妹俩的学业负担和生活。小水很懂事，虽然她的成绩很好，初中一毕业，她就踏上了去往南方打工的列车。她拚命的工作，常常寄些钱来给年迈的母亲贴补家用。

恋爱的季节里，一个男人走入小水的视线，开始进入她的生活。从小缺少父爱的小水倍加珍惜这份感情，那种感受新奇而快乐，她陶醉在幸福的憧憬中。爱情啊，总是让人迷住双眼，等到小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时候，小水发现自己嫁给了一个有妇之夫，她竟成了小三。这个打击对小水是致命的，按连半个月她卧病不起，回首过往的经历，她痛不欲生，自己渴望一份爱情难道有错吗？老天爷竟会这样折磨人，命运与自己开这样的玩笑！那个男人趴在小水的床前哀求她原谅他，表示自己愿意与家里那个没有爱情的妻子离婚而与小水结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经历了这件事，小水忽然之间成熟了许多，她不再相信爱情，她澹澹地对那男人说：你走吧！今后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男人还在踌躇。我对不住你，小水，你不能原谅我吗？我们的孩子还这么小……

孩子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会养大他。你快滚吧！再不滚小心我杀了你！小水冲男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男人心灰意懒地走了，小水的青春和爱情也走了。

腊月，铅色的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银装素裹的大地散发出耀眼的皑皑白色，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年糕的香味。看着人家屋顶上升起的一股股袅娜的青烟，雪水褪去的一片屋瓦洇成一片青灰色，小水的心情也感到自由而畅快，家乡的冬景也是这般美丽。从南方回来，先后辗转了几家工厂，现在小水在附近的一家台资企业上班，公司的待遇不错，上下班还有大班车接送。

生活啊又展开了欢颜，小水庆幸自己又找到了一份好的工作，至少这个月不用为儿子的奶粉钱犯愁了，儿子一天天长大，今后要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哩！想起这些，小水便感到一份做母亲的幸福和责任。有时她晚上八点钟要去上夜班，她母亲每次都会陪着她一起站在路边等车。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核桃皮般的脸上染着沉重的生活的风霜，腊月里她臃肿略显肥胖的身体伫立在冷风中，满脸坚毅和酸涩，俨然成为一个雕塑。儿子走了，母女俩相依为命，老人不愿看到女儿受到一丝伤害。

小水还年轻，三十不到的年纪，正是女人成熟的季节，她喜爱打扮，愈发显得娇俏艳丽了。这两年不断有正经人家的男人上门提亲，可小水都婉拒了，她心若止水，往日的伤痛令她刻骨铭心。“寡妇门前是非多” ，由于小水一直单身，常有一些浪蜂淫蝶围绕在她身旁，这常令她不堪其扰。有一回，村里的二流子四顺夜里忽然摸进小水家，老寡妇拾掇了一只板凳扔过去，四顺“哎哟”一声抱头鼠窜地落荒而逃。受此惊吓，每逢小水上晚班，母亲总会送她到路边，尽管她们家就在公路边，只有与女儿在一起，母亲才感到心安。

车来了，小水上了车，像一只翩然的蝴蝶消失在母亲的视线里。母亲看见女儿站在车门冲自己挥了挥手，像先前无数次的情形一样。车走了，母亲的眼皮跳了一下，她也心事重重地一个人橐橐地走了。

小水在临窗的前排一个座位坐下，司机冲她暧昩地一笑，车上开着灯，光线柔和，工友们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三三俩俩低声地调笑，车厢里洋溢着一股暖意。小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她欣赏着儿子的照片，心里倍感幸福和甜蜜。

夜里，小水在工厂出事了。

小水中了毒。毒烟裹挟着她，她拚命地往外跑，那一刻她看到了母亲企盼的眼神，儿子蹒跚着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她感到自己太累了，身子像一团棉花轻飘飘的，她像一只蹁跹的蝴蝶跌落在湿冷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