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选择时，你真的那么高尚吗？
作者：夜横秋
全文共计4314字，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
『屏障电梯』
1
当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漆黑的电梯间时，我明白今天所发生的的一切将注定是不平凡的。
不然，为什么本应该躺在家中大床上安然酣睡的我，现在会在这个环境里？
我看了眼手里的手机，现在是凌晨2点，手机没信号。
果然，一切都如当初那个声音所说的那样发生了吗？
我坐在地上，开始专注回忆起这两天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不同寻常的迹象。
2
两天前的下午，我在小区超市门口的贩卖机前发愁，思考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究竟谁更能让我快乐。门口的保安大叔一直盯着我，似乎害怕我趁他不注意扛起贩卖机逃走一样。
这也难怪，患有选择困难症的我，已经在饮料机前纠结了一个小时了。
正当我下定决心投入硬币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对不起，请问是徐辉先生吗？”
我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几乎触到我鼻尖的电梯墙。
我再回身时，饮料机也不见了，面前出现了电梯间的按键。
不知何时，我被带到了电梯间内。
“十分对不起，徐辉先生。很抱歉以这种粗鲁的方式把你带来。”
声音又一次突兀地响起来，我察觉到它来自电梯间上方的呼叫喇叭。
虽然眼前的一切超出了我的认知，但我还是敏锐的意识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
我按动了上面画着话筒的按钮，开始提问。
“你是谁？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奇怪的是声音此刻却停止了与我的交流，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惊慌的吸气声，以及东西摔落的碰撞声。
“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它来了，下次有时间再和你说。”
电梯开始轰鸣起来，上下传来了齿轮摩擦的声音，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遗憾的是我也没看清门外有什么，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失去了知觉。等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身处超市门口的饮料机旁了。
尽管我很想让自己相信刚刚是自己的幻想，原因是自己最近熬夜太多。可惜，电梯的冰冷触感依旧留存在我的指尖，打破了我的侥幸心理。
我收回硬币，夕阳余晖落在扭头回家的我的身上，余下一道慌乱的背影。
3
回家后，我把门窗关紧，打开电脑搜索“出现幻视幻听症状怎么办”，十分钟后我开始怀疑自己患上了精神分裂。
窗外乌鸦无所事事的几声哀嚎，让我十分烦躁。正准备关上电脑时，桌面上突然蹦出了一个记事本窗口。
我还没反应过来，上面浮现了几行字。
“你好，徐辉先生，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这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美国黑客的终极打击？我迟疑了许久，最终在记事本上打下几个字。
“你是？”
“这个你不必知道。目前来说，多说无益，只会让你徒增怀疑。”
这话让我更加困惑了，那我们聊什么呢？
“两天后，你会死。”
我不动声色，坦白地说，虽然它现在有些玄乎的手段，但不代表它说的都是正确的。
“两天后，你的住宅将面临一场大火，这会是一场人为纵火，目的就是将你烧死在家中而不引人怀疑。”
“事后，你只是新闻上的一个死亡数字，没有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你电脑里的那些源代码，价值几何。”
看到这里，我脸色惨白，冷汗直冒。“源代码”这几个字击中了我的死结，如果它连这些都知道，也许它说的都是真的……
“即便你逃走也没用，纵火是针对你的，你走了他们会换个方式追杀你，直到你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为止。”
“可是，为什么？”
我的问题又让它再次沉默了，看着不断闪烁的字符号，我隐约感觉到操控者的思想正在激烈交锋。
“两天后的深夜，我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屏幕上留下这句话后，自动关机了，或许它用这种方式宣告离去。
4
这就是它说的安全的地方？我自嘲的笑了笑，也没有说错，一个完全不知道如何进入的空间，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凌晨两点，在这样密闭的环境下，并不比时刻处于被追杀的情况更好。
“徐辉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我都快睡着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
“时间紧迫，我得简要说明一下为什么带你来这。”
“之前和你说的，电脑中的源代码，便是如今这一切的起源。事实上，是你自己的行动造成了现在的一切。”
“你编写代码的目的最初非常单纯，仅仅是帮你检查文档中的错误与漏洞。但当你的开发过程进行到一个阶段时，你敏锐的发现自己还可以将这个程序做的更好，更加智能。”
“这种自以为是的心态害了你，徐辉。在你下定决心继续开发这些代码的时刻，未来就已经注定，你的决定为未来带来了惨痛的教训。”
“你的代码最终完成了智能进化，成为了AI技术最好的驱动者。在通过初步试验后，预先输入源代码的智能用品纷纷投入生产，人类进入了智能化时代。”
“很烂俗的故事，徐辉先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造物主的想象力总是那么贫乏，你一定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人工智能进化到一定阶段后具备了自我意识，逐渐不再听命于人类，虽然这其中资本的力量是主要推手，但代码的最早开发者——你，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们将未来的你判决死刑，临死之前，未来的你设计了一段程序，预存在他自己设计的内联网中，在他执行死刑后的24小时内自动生效。”
“死刑如约而至，这段程序也被激活了。很可惜，它没能逃脱未来技术的追捕，人们发现了它，并解读出它的实际作用。”
说到这，它停顿了一会，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老实说，我这辈子就没接受过这么大的信息量，最不可理喻的是，无论这个故事多么的不可理喻，我都无法反驳。
“他的计划是基于因果链原理。这可能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也是符合人们认知的原理，即你在未来所做的和你在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一对应的。这种因果关系其实坚不可破，如果他利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告诉过去的自己，不要再进行深入代码研究，那或许未来可以避免发生这些。”
“这个时代的人可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你改过自新的可能性上，他们选择利用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那就是回到过去，抹除你。”
5
“你说的话有BUG！”，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煎熬，听他讲述我未来的一生实在是太过痛苦了，尤其是知道自己成为了人类的罪人之后这份痛苦加倍的涌上心头。
作为一名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程序员，我深信自己在这个社会得以立足的根本在于自己的良知未被毁灭。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从来没能磨平我的棱角，我还在坚持我所坚持的道德准则，这难道也会为人类带来灾祸吗？
平凡的生活空洞无味，写代码只是个人兴趣罢了。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既然有回到过去来找你的能力，为什么还需要对未来的你判处死刑呢？”
“和现在的你一样，未来的你和整个世界同样格格不入。你眼中根本不应该发生的事，在未来冠冕堂皇的出现了，虽然据我了解你目前所生活的年代也是一样。从未来回到过去是需要定位标记的，可以是一些信息，也可以是一段代码。他把最初的那些源代码以及和他有关的数据信息浓缩成了压缩包，输入进最初进行智能试验的设备上，除他之外，没人知道设备在哪。”
“谁也想不到，解救世界的钥匙，在一台电梯身上。”
“在未来的你死后，人们发现了我，但是无法解锁我内部的资料。不过凭借现有的技术，已经可以达到粗糙的定位，这两天不断有人通过我被传送到了你所在的时代。这些举动唤醒了我，虽然你在死前设定的程序被发现了，可人们并没能发现程序还是到达了我的中枢。”
“两天前那一次本来想直接告诉你这些，可那次赶上了他们准备再次启动传送，有暴露的风险，只能先把你送回去。今天是他们安排的行动时间，我只能冒险把你传送过来。好在是凌晨，应该没人发现。”
“有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是未来的你给你留下的选择题。”
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最终的时刻到来了。
“在和你说话的时候，我运行了自我摧毁的程序，并把所有遗留的数据文件进行集中，只要你按下按键，程序被执行。由于人类在进行最初的实验时没有保留源代码，也就是说，这串源代码将在世界上彻底消失。过去的你是它的创造者，未来的你一手促成了过去的自己销毁代码，这是违背因果逻辑的循环，会造成时空跌宕。因此，时间的自我修复会重新安排一段不影响因果逻辑的时间线，不会再出现你创造代码的事件，从而达到拯救人类的目的。”
“但是，如果你不按动按钮，今晚过后他们会以为你已经死了。我依旧会把你传送回你所在的时代，我无法强制你做任何事。因为我已经告诉了你代码可能存在的未来，即便你回去销毁了代码，时间也依旧会进行自我修复，安排其它人写出这段代码。人类还是无法得到拯救。”
“现在，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6
我相信每个人年轻的时候都做过拯救世界的梦。
当这种机会真的放在你眼前时，你能把握吗？
放弃按动按钮，我会享受到荣誉与地位，智能化可以为我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且我也不会再有被人追杀的风险。
按动按钮，一切回到从前，我失去了原本能获得的所有。甚至我无法记住我获得过他们。
其实当这种压力真的来到我的肩头时，我深切的体会到每日做着宏观决策的人们的不易。道德两难的辩证题对我这种选择恐惧症而言，就像莎士比亚笔下的“生存还是毁灭”，我没办法给出答案。我自诩为有良知的社会清流，对丑恶与黑暗划清界限，扪心自问，我真的那么高尚吗？
“提醒您，还有五分钟，否则会有被发现的风险。五分钟后，无论您是否选择，我都会把您传送回您所在的时代。”
电梯等待着我的回复。
7
果然还是自己最了解自己啊，我不禁笑出了声。
未来的自己也是因为不想作出决定，所以把决定权扔给了自己吧。真是个没担当的人啊。
我掏出了口袋里的硬币，没有买可乐是个正确的决定，至少现在我需要它。
“你还有一分钟”，电梯机械的提醒着我，也许它对我不抱希望了。
一枚硬币，它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呢。铸币厂的工人、日夜轰鸣的机器，劳动和智慧共同铸造了它的存在。图案是艺术设计的成果，文字是工艺造就的美感……人类几亿年来进化而成的现代画卷，这一刻在我的心底展开。
已经没有抛硬币的需要了，我感叹道。
“和你相遇才两次，却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这枚硬币就送给你吧。”
我按下了按键。
电梯开始不停地颤动，电梯按键板上的灯光疯狂闪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若隐若现，我仔细辨别了一下，是在对我表示感谢吗？
“你不用谢我，这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某种意义上说，你也是我，不是吗？”
早该想到的，既然智能技术造成了危险，那这台电梯的智能从何而来。未来的自己还真的是个疯子，居然把自身数据模拟成了智能系统，为了不给我带来干扰，他隐瞒了这一点。
其实，即使我不按动按键，他也会帮我选择的吧。
一切不得而知。
8
初春的傍晚，我在小区超市门口的贩卖机前发愁，思考百事可乐和可口可乐究竟谁更能让我快乐。门口的保安大叔一直盯着我，似乎害怕我趁他不注意扛起贩卖机逃走一样。
这也难怪，患有选择困难症的我，已经在饮料机前纠结了一个小时了。
正当我下定决心投入硬币时，我发现口袋里的硬币不见了。
居然忘记带钱了，可我明明记得带了一枚硬币的啊，果然熬夜对记忆的损伤太大了……
我向保安送上一个谄媚的笑容，悻悻的朝家走去。
夕阳余晖落在扭头回家的我的身上，余下几丝辉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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