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赠礼 我不是故意偷窥啊!
神界一日,凡界一年。
玄岚在祖洲逗留半日,南荒已度了数月之久,可两位阿哥阿姐仍旧在洞里修炼未出,她不好打搅,成日只能乖乖待在晚枫苑里配药,好生无趣,若不是闲来想起昭信父母之事,找来神史,许也不会知晓神界诸多往事。
自她回来两月里,便安分了许多,雪心每每前来照料,见她伏在案前对着一卷卷神籍看得出神,都惊讶不已。
这一日,苑外时有传来几声长鸣,玄岚才耐不住性子放下竹简,几步迈出门去,眼望半空,下一刻就愣得瞪大了眼睛。
一只仙鹤飞旋于晚枫苑上空,俯探时见了玄岚,遂而缓缓落了下来。
她好半天才扬起笑,伸手跑出几步虚托住它,“是你啊!你的伤好了?”
这只仙鹤正是那日在云山受伤的那只,原还以为它难逃厄运,却没想还能见到。
仙鹤周身轻羽如雪,收翅瞬间便幻化出了白衣长衫,袖羽飘逸,眉间似有愁云,少年目光柔和坠泪,这副模样,尤惹人怜爱。
第7章 赠礼 我不是故意偷窥啊!“小臣雪辞风,见过三公主。”
白衣少年甩袍屈膝跪下,低首拱手行一礼,便是出尘仙姿。
“雪辞风?”
玄岚凑近了些,歪头探着他的面容,忍不住多看两眼,笑问,“你叫雪辞风?”
“是。”
白衣少年放下手,目光里盈盈秋水,微含笑意,“此名乃昭信郡主所赐。”
“哈?”
本还陶醉在他的美貌里,听到“昭信”二字,直直被拉回了神,虚扶起他时,脸上藏不住地困惑,“是她?”
“嗯。”
雪辞风抿唇点了点头,解释道,“昭信郡主向皇后娘娘要了小臣,赐名后就将小臣安置在九玄明宫里养伤,吩咐伤养好后前来晚枫苑寻您。”
“哈?”
听他这般说,玄岚脑子里冒出一连串问题,不晓得那昭信究竟是何缘故。
雪辞风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再一拱手,“郡主已把小臣赠与三公主,日后小臣便是您的坐骑,随时听候差遣。”
“哈?”
嘴里一声比一声高的调子,声玄岚觉着自己现在已不知该说什么,可以来表一表情,这等反应,倒让面前的少年忧虑起来,怯生生地睨着她,“三公主,可是不愿?”
他一问,玄岚重新抬头,见他一副不安模样,立马摆起双手,又挠了挠头,笑嘻嘻道,“没,不是,我只是很意外哈哈……”
自接下雪辞风后,好歹有人说话,晚枫苑的日子倒也过得热闹了些,只是不见昭信,总觉得不自在,不由地叹了气。
“三公主,为何叹息?”
“无聊。”
“可要小臣带您在附近转转?”
“……算了,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短短两句对话,玄岚打了个呵欠,撇撇嘴,无精打采地伏在案上,“也不知她在神界做什么,这么多日了还不下来。”
“据小臣所知,郡主回来有几日了。”
“什么?!她回来了!在南荒?”
玄岚顿时拍案,重新坐起,凑向雪辞风,语气里微有些气恼,“那她为什么不回晚枫苑啊?亏我还给她配了药。”
“臣在过来之前,听雪心姑姑说起,她正在九玄明宫的药泉里疗养,怕是她的鞭伤,还未痊愈吧。”
……
一提那顿鞭刑,玄岚的气势转瞬弱了大半,低着头眼珠子转上几圈,才扯了扯揪在手里的袖子,“那、那我去找她!”
“现在?”
玄岚掏了掏自己袖里的药瓶,掂量着往空中一抛,起身一刻又接回,兴冲冲地迈出大步往外走,“眼下!马上!立刻!”
且入了九玄明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雪心就闻讯赶来,见侍女已奉了茶,她却置于案上未饮,即刻步上前去,欠身一礼,“三公主突然来此,可是晚枫苑中出了何事?”
玄岚正在殿中侯着转悠,回头瞧雪心已来,扬了嘴角就小跑到跟前,讨喜问道,“心姨,二姐呢?她不是在寝殿的药泉里疗伤么,怎么门外的侍女说她不在啊?”
“心姨”这称呼一向只有昭信才会唤,旁人多称她“姑姑”,就连皇太子见了也是。
玄岚如此自然地这样喊,叫她怔了一怔,遂而才缓言回话道,“劳三公主挂心,皇后娘娘赐了药,郡主伤已大好,今日一早便出门了。”
“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
雪心迟疑片刻未答,了解昭信之人都晓得今日是何日子,她会去哪儿,自然不会挂在嘴边问,可玄岚什么也不知晓,这倒叫她有些尴尬了。
雪心不答话,玄岚也不勉强她,朝她摊开手心里的药瓶,状似无奈地撇了嘴,“呐,这是我研制的去瘀药粉,不晓得她还用不用得上,等她回来了帮我转交下吧?”
接来那药瓶,雪心微有错愕,不等她回谢,玄岚就要越过她离去,口中喃喃,“本还想亲自同她道谢来着,真是不巧!”
“……三公主,现下可是回晚枫苑?”
迈出了殿门,玄岚叉腰叹了口气,歪头叹向一旁侯着的少年,笑道,“才不回呢!辞风,你现在能载我飞了吗?我想到处转转,可南荒处处险峻,不如在空中飞来得踏实些,也好看看这一带山路究竟如何。”
雪辞风化了仙鹤,乘着玄岚转了大半个南荒,直至东面半空,低头俯瞰之时,暼见了一处不算气派,甚至不大体面的坟冢,就在她收回目光刹那,注意到了那一白色身影。
那人头顶简单捆扎成发髻,碎发微有凌乱,一袭简单的白色长衣,只宽大的袖摆用银线绣了朱雀暗纹,就再无他饰。
她此刻正跪于那坟冢前,托着手中的一小壶酒,祭出过半酒水后,顷刻仰头闭目,将壶中剩下的饮尽。
“……昭信?!”
第7章 赠礼 我不是故意偷窥啊!玄岚同雪辞风小心翼翼地落在坟冢外围的山路上,凑近了些,玄岚拉上他,猫在一截从地里突出的粗枝老干后面,仔细探着昭信那一处的动静。
她对着那墓碑好半天,眼中仍旧如往常那般淡漠,让人怎么也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好奇之下,玄岚将目光转向那墓碑。
“那上面刻的,是什么啊……朱雀逆臣、昭、怀、尔……昭怀尔!”
看清后,玄岚待惊得一下掩了嘴,她这些日子看了些神史后,对这个名字可谓印象深刻至极。
昭怀尔,不就是昭信的、昭信的父亲吗?
她半眯起眼再仔细探了探那墓碑上的年月,又思索了片刻,神籍上记载朱雀王诛杀昭怀尔的日子,莫不是,今日是他的祭日?
想到这儿,忍不得朝那素衣之人多看了几眼,朱雀叛臣昭怀尔,死后已沦落到不受香火的地步,朱雀王都未曾来祭拜过一次。没曾想,连昭信,也只能只身一人这般低调前来。
“三公主,我们可要过去?”
雪辞风低声问着,玄岚望着她迟疑了会儿,摇摇头,“心姨方才不说,想必昭信是不愿让人知晓她在这儿,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正说着,注意到昭信似乎有了动静,玄岚见她朝墓碑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连忙压下雪辞风的脑袋,将自己藏严实了,等确认昭信的脚步声远去,才重新探出脑袋,松了口气。
挪了挪自己有些麻的腿脚,玄岚扶着枝干站了起来,眼睛直探着里头的坟冢,朝身边的少年勾了勾手指,“走,我们过去看看。”
玄岚提着裙角一蹦一跳地跃下山路,好容易靠近了墓碑,雪辞风却突然闪到她面前,伸手挡了她的道,“三公主,切不可再往前,有设下结界的符文。”
“嗯?”
玄岚乍一听,忙缩回了脚,眼睛四处瞟了瞟,果然,距那坟冢十步之远的砖地上,虽因常年无人打理,积了不少泥沙和落叶,也依稀能看到红色的地纹。
“亏你仔细。”
玄岚长舒一口气,拍拍他挡在身前的胳膊,越过而停在结界外一处,规矩站好后,俯下身去,朝那墓碑拱手一拜。
“三公主!”
雪辞风下意识地伸手喊住她,又近身诉道,“他可是叛臣,您如何要拜他?”
玄岚偏头瞄了他一眼,而后才直起身,不以为意地轻笑,手指勾来自己的辫尾把玩,“昭怀尔之父死于青龙族之手,他造反,也不是不能理解。凡间有句俗话呢,叫作‘胜者为王败者寇’,他不过是输了才得‘叛臣’这个骂名,事到如今,死者敬三分,何况,他的女儿还救了你呢!”
雪辞风听她这般说,一时语塞,也不再多言,行至结界外,默默地俯身拜上一拜。
恰在此时,眼角余光映了一道人影,他微愕,猛地抬头望去,昭信正立在另一头的出路前,显然站了有一会儿了。
长风拂过,山雾褪去,显露一身素白长衣,她轻抿着唇,目光正睨着玄岚,神色淡漠自然,他探不出半分喜乐。
雪辞风回头,见玄岚也已察觉,才乖乖低首一礼,退开了些步子。
玄岚正撞上她的目光,惊得张开嘴,却卡了半天不知要说什么,等她脚下迈开步子朝这儿走来时,才讪讪扯了个笑,畏缩地跟着退了两步,“那个、我让辞风带我四处转转,刚巧见了这里……二姐,我、我不是故意偷窥的哦,我发誓,我不会说出去的……”
怕解释不清,玄岚还有模有样地竖起手掌来要起誓,昭信却直直走过,往墓碑前去了,像是完全没在意她说些什么,蹲下身,顾着寻什么。
昭信不理会她,这下玄岚也不知该说些啥了,只盼她不要回去罚她罚太重就好,天地良心,她得罪谁也不敢得罪这家伙!
“没什么好说的。”
蓦地,昭信来了这么一句,待她从地上捡起一支羊角制成的匕首状挂饰后,不紧不慢地撑地起身,“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会想听。”
坟冢在这儿几千年,从来都是无人问津,连茶余饭后的谈资,旁人都闲晦气,又有谁会在意这些?
玄岚没想她话里的深意,倒是被她手里的挂饰吸引了去,巴巴盯着也不挪眼。
“你、想要么?”
昭信看得出她的心思,缓缓摊开手里刚寻回之物,还沾着些灰,却掩不住它的精美纹路。
“哈?”
玄岚一下思路没转过弯来,朝她探了又探,不理解她的用意。
昭信见她这等反应,遂而放缓了些语气,与她道,“此物乃我初次上战场,所获的战利品,你若喜欢,便赠你。”
“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