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孤单撒的一个谎（五）

                五、两颗孤独的心

        那天从东来顺吃完饭出来，乔静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由于天气原因，本来才七八点的天气，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偶尔有骑自行车的人从身边经过，也都是全副武装的铆足劲使劲蹬。由于喝了酒，乔静倒是没有觉出有多冷，今天的聚会虽然中间冷场了一会儿，但很快被秦大姐给活跃起来了。

        乔静在不知不觉中喝了有二两，由于好长时间没喝过酒了，她还是多多少少感觉有点上头，除了走在路上有点踩棉花的感觉，其它方面倒还好。昏黄的路灯照在乔静的身上，投射出一个长长的影子，两条腿的影子看上去像两条永不相交的铁轨，伸向无尽的黑夜。

        她抬起头，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在天地之间翻滚，从远处驶过来一辆车，在雪花快要落地的时候，车子行驶带来的气流一下子又把它吹回了空中，接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翻滚。

        一股悲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就像这高空中飘荡的雪花，没有根也没有家。就算是已经侥幸平安落地，也可能又被一阵邪风又给卷了出去，也许只有融化了，彻底跟大地交织在一起，才会有归属感。那么她呢，也许只能到她和邱良一起睡在地下的时候她才能真正的踏实。

        老孔那天回到家后失眠了，他一直回想着饭桌上秦大姐的话，虽然梅然过世也就一年多，但续弦的事儿其实老孔早就考虑过，因为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了。儿女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没啥大事基本也不过来看他，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带上孙子和外孙子过来陪他吃顿饭。现在孩子们逐渐大了，学习越来越紧，能陪老孔吃饭的时间由一周一次逐渐变成了一个月一次，照这么发展下去，估计到了高中半年也轮不上一回了。

        一个人的日子难熬，一个男人的日子更难熬，以前梅然在的时候，老孔只负责创业打理公司，其它的事情从来没操过心。如今梅然已经走了一年多了，老孔才觉得过日子比打理公司要难的多，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大人抛弃的孩子，无依无靠、不知所措。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对着梅然的遗像一个人喃喃自语：“梅然，你丢下我一个人躲清闲去了，你可知道老孔有多艰难。”边说边流泪边絮叨“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捻熄灯，无人与我把酒分……最重要的是，梅然你不在我的袜子和内裤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啊！”

        “梅然，不是我薄情要忘了你，是我一个人的日子无以为继，没了老伴的男人就像没了妈的孩子，老孔心里苦哇，你理解我吧！”老孔一边紧紧抱着梅然的遗像一边哭诉。

        其实他也曾私下对儿女说过要讨一个老伴儿搭伙过的想法，儿子倒没说什么，可能是男人更容易理解男人吧。而女儿和儿媳妇好像意见挺大，女儿哭着质问他：“爸，我妈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临了什么福也没享到就走了。现在我妈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再娶，你让我妈泉下怎么安心！你们一辈子的情谊呢？难到都是假的？我为我妈感到不值……”女儿边哭边谴责老孔。对于女儿的怨气老孔也理解，但男人就是这么个生物，没了女人，日子真的没法过啊！

        相对于老孔，乔静确实要长情的多，她始终忘不了邱良。她在20出头的时候嫁给邱良，那个时候的农村思想还是比较保守，什么情呀、爱呀，都是她们那个年代农村特别不耻的东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她们那个时代的爱情宣言。

        跟邱良生活的20多年，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爱情，她只觉得邱良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和邱良就是两个半圆，组合到一起就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圆，从此他们就滚到一起分不清彼此，这就是他们的爱情，邱良走了，她又从一个圆变成了残缺的半圆。

        这场雪一飘就断断续续地飘了好几天，期间秦大姐也给乔静打过电话，相约去搓麻将，都被乔静以天气不好为由拒绝了。其实乔静是因为那天晚上她们的玩笑乱了心智，加上那天老孔那些耐人寻味的话，本来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她突然就像被人按了一下开关，那盏灯就亮了。

        这天乔静一个人在家收拾房间，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屏幕上闪烁着老孔的名字，乔静的手僵在半空中，犹豫着要不要接。在一番纠结过后她按下了接听键：“老孔大哥你好，有事吗？”乔静努力平缓自己的语调，唯恐老孔从声音上判断出自己的情绪。

        “乔静，我想约你见一面，正好今天的雪也停了，咱们出去转转怎么样？”老孔单刀直入的说出了请求。

        “嗯，我、我现在家里有点事出不去”乔静心里一阵慌张。

        她很清楚今天老孔要跟她说什么。在那顿饭之前，乔静从来没想过再婚的问题，她的思想还是相对保守的，在她心里一直认为落单的人就应该独自过完后半生。她老家好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也就是这些年人们的思想不那么僵化了，丧偶再婚才逐渐被人们接受。要是再早个十年八年的，如果哪个女人再婚，会被人们戳脊梁骨，走在大街上会被人背后嚼舌头。

        遇上一些上年纪的老脑筋，还会当着你的面小声嘀咕“你看，就是她，听说又嫁人了，这么大年纪了没见过个老头儿咋地，真丢人。”在这种变态的道德绑架下，一般人不敢选择再嫁，只能一个人苦守。再婚不但坏了自己的名声就连儿女都会跟着被人耻笑。

        “那，要不下午行吗？”老孔并没有打算放弃，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老孔知道乔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在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老孔也没考虑过乔静，因为人家毕竟比他小了十岁。但自从那天秦大姐道破天机，他似乎觉得年龄好像也不是问题，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钻石王老五，但至少经济条件在那里摆着呢，找个小十岁的也不算过分吧。

        商海沉浮多年的老孔，身上最不缺的就是勇气，不管行与不行，都得要试一下，万一乔静也对他有意思呢。

        “我，嗯……好吧”老孔的坚持让乔静不知道该怎拒绝，那就见一面吧，见一面又怎么样的呢？

        “那好，下午三点，“欧韵”公园，你看行吗？”

        “好”乔静简单的做了回应便匆匆挂了电话，乔静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她很紧张。

        第一，她从来没有跟孩子讨论过再婚的话题，如今自己突然就动了心，她不知道怎么跟姑娘去张这个口，她从心里害怕闺女会看低她，会不会嫌弃她为老不尊。

        第二，如果自己真的再婚，那若干年后，她要怎么去面对泉下的邱良，邱良会不会恨她呢？邱良可是为这个家奋斗了一辈子，临走还把一百多万的存款留给了乔静，自己一天也没享受过。

        想到这些，乔静觉得自己很不堪，她又开始恨自己，她来回在客厅里踱着步，像一个偷着干了坏事的孩子，即享受干坏事的快感，又害怕家长发现后的谴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