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父子
1、导言
大红色的信封寄到小豪家时，他正在操场上挥汗如雨。
‘豪，怎么感觉今天状态不好呀。’
队友甲拍了拍小豪肩膀。
‘别提了，最近老汉抓得紧，睡得迟。’
小豪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
‘周天就决赛了，这几天可得好好休息呀。’
‘放心，这次我们一定能拿回冠军。’
小豪拍了拍自己胸脯，拿起挂在篮球架上的校服，擦了一把满头的大汗，拖着疲惫地身体往家走去。
2、信来了
小豪家，非常简单地布置，没有电视墙，只有一面书柜，侧面摆着一把落满灰尘的吉他。
此时，父亲正在厨房，餐桌上放着那封红色信封，厨房里传来父亲的歌声。
大门缓缓打开，小豪透着脑袋瞧了瞧，快速将球鞋放到了鞋柜最底下，然后拎着拖鞋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屋。
‘吃饭喽，吃饭喽。’
不一会传来了父亲的大喊声。
小豪来到了餐桌前，推开红色信封，低头吃起了饭。
父亲倒了一杯酒，把信封推了回去。
‘你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父亲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能有啥，反正是能让你高兴的东西。’
‘你小子，知道我为这个付出了多少吗！’
父亲闷了一口酒，‘也算你小子走运，再加上你爹我运作，才有这次机会。’
‘你想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啪的一声，父亲放下酒杯，‘你小子别不知足，外面多少人想去都没机会那。’
‘外面人是外面人，我是我，何况我周天还有比赛。’
啪的一声，父亲又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
‘这事你得听我的，必须去！至于什么比赛，以后随你玩。’
‘我已经长大了，我要自己做主。’
‘你懂个啥！’父亲指着角落里的吉他，‘那是你爹我当年的梦想，能当饭吃吗。’
‘又是你的老黄历，我和你不一样。’
‘你怎么就不听那，我都是为你好。’
父亲无奈地喝了一口酒。
小豪低头吃饭，父子两陷入冷战。
‘你是什么比赛？周几？’父亲问了句。
小豪忽的来了精神，‘爸，就我们的决赛，周天，复仇之战！您可一定来，给您留个最好的位置。’
‘好。我去，我去。’父亲得意地喝了一口酒，‘但是，你不去参加面试，我就不让你去参加比赛。’
‘爸，你这是专政，是独裁！’小豪怒视着父亲。
父亲摊开手，把信封给小豪推了过去。
‘XX明星学校欢迎您。周日早8:00-10:00.’
‘爸，这早上8点开始，我比赛10点开始，我来不及。’
‘我全程送你。’
‘一个城东一个城西，来不及。’
‘送不到算我的，以后在不强迫你。再说了，也不看看你爹我是干什么的。’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父亲用酒杯碰了下小豪的碗，‘君子一言。’
‘但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面试，不能敷衍了事。’
小豪拿起酒壶倒了小半碗，碰了下父亲的酒杯。
‘你小子可不能喝酒。’父亲急忙压下小豪的碗。
‘一言为定。酒自然是要请父亲大人代劳了。’
小豪得意地笑了笑。
‘你个贼精。’父亲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
3、才艺展示是个鬼？
吃完饭，父亲拉着小豪一起打开了信封。
‘欢迎您参加面试，周天的面试主要以才艺展示为主，请各位同学提前准备好才艺节目，谢谢。’
‘才艺展示？’父亲挠了挠头，瞅瞅小豪。
‘这个简单呀，我把我的那些奖牌带上。’小豪骄傲的拎起自己的一沓奖牌。
‘XX市少年篮球比赛第三名’‘XX市中学篮球比赛团体冠军’。。。。
小豪又拿出自己的运动手表，滴滴滴的按着。
‘爸，你看，我的各种折返跑记录、体能强度记录、投篮准确率记录。’
‘孩子，人家这是才艺展示，不是体力展示。’
父亲无奈地摇摇头。
‘唱歌会不？’
‘是听音乐练习运球节奏？’
‘朗诵会不？’
‘是边胯下运球，边背诵课文？’
‘那会什么乐器？’
‘会吹气球，腹式呼吸练过。’
‘儿啊，怎么感觉面试还没开始咱就走远了。。。’
‘那怎么办，爸，这不是我不配合，是实力不允许。’
父亲默默走到阳台，拿起那把落满灰尘的吉他，吹了一口灰尘。
‘天赋应该随我。’
说罢，翘起二郎腿，架起吉他弹了起来，一首《情非得已》弹得优美动听。
‘老爸真棒。’小豪兴奋地拍手。
父亲把吉他交给小豪，小豪学着父亲的样子坐下。
和旋、指法、节拍，父亲手把手的一点点教给小豪，教学结束，坐在小豪对面。
‘来吧，少年！’
‘明白，这跟篮球一样，掌握好节奏就行。’
小豪胸有成竹地闭上眼，脚丫子打起节拍，有模有样的开始弹奏。
啪啪，铛铛，啪啪，铛铛。。。
一曲《情非得已》被小豪无情的拆分成有节奏的运球，走走停停，松松紧紧，节奏感十足，小豪自信满满地看着父亲。
‘额。。。我瞅瞅家里还有旧毛巾没。’
‘爸，不至于，想哭这有纸。’
‘我是看看你能不能从里面弹出棉花。’
小豪尴尬地笑了笑。
‘才艺这条路你是没天分了，咱们得另辟蹊径。’父亲背着手，来回在房间里踱步。
‘爸，不是我说，要是你年轻的时候继续弹下去，现在绝对是个艺术家。’
‘屁话，我要一直弹下去，咱们全家就都得饿死。’
父亲不懈的回怼了一句，猛地站住脚，一把拉起小豪，朝着卫生间走去。
小豪被父亲拉着照起了镜子，左看看，右看看。
‘咱两像不？’
‘您这不废话嘛，咱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偷梁换柱！’
爸爸用水擦了擦头发，对着小豪的头型摆弄了起来。
不一会，房间里传来了各种叫喊声。
‘您这件小了！’
‘你这件太臭了！’
‘您老皮鞋能不能擦擦！’
‘你小子鞋能不能洗洗！臭死了。’
一通捯饬，换装舞会结束，父子两又站回镜子旁。
‘年轻真好。’父亲开心笑笑。
‘爸，你这衣服可真丑，但确实有威慑力。’小豪抖抖身上的西装。
‘唐小豪，去给老子倒杯茶去！’
小豪学着爸爸的口吻和姿势喊道。
身穿校服的父亲狠狠瞪了一眼，‘跟谁说话那！’
小豪赶忙低头，‘老爸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泡茶去。’
说罢，赶忙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父亲瞅瞅镜子的自己，自信的点点头。
4、完美演出
清晨，父子二人提着吉他来到了XX明星学校。
还没进门就被老师拦在了门外。
‘你们谁是家长？’一名凶神恶煞的老师说道。
父亲怯生生地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
后面背着吉他的小豪迷茫地看着父亲。
‘到底谁是家长！’老师追问道。
父亲指了指小豪，‘爸，老师找你。’
‘额。。。报告老师，我是爸爸。’
边说边低头，指指父亲，‘他是儿子，有啥你找他。’
老师也被整蒙了，疑惑地看看小豪，又瞪着父亲。
‘都多大人了，还让父母帮你拿琴。我们是高中生了！要自立，自立，懂吗！’
父亲焕然大悟，一把夺过小豪背上的琴，‘爸爸，谁让你给我背的。’
小豪一愣，‘对不起，老师，我以后再不给我爸，额，给我儿子背琴了。’
‘好了好了，知错就好，快进去吧，别迟到了。’老师满意点点头。
小豪紧张的拽拽父亲衣角，‘爸，不会有问题吧？’
父亲强装镇定，‘有老爹我那。’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向了教学楼。
大门口的老师扫了一眼，‘哎，现在的世道，娃不像娃，爹不像爹。’
教室里，传来了优美的音乐，正面墙上贴着八个大字，‘诚实守信，立身成人’大字的下面端坐着一排评委。
‘下面请小豪同学准备。’老师喊了一身。
小豪紧张的拉着父亲衣角，父亲背起琴大步迈了进去。
‘老师们好，我叫小豪，来自市4中，今年高一，平时除了认真学习外，还喜欢音乐，非常荣幸能参加今天的面试。’
评委们笑了笑，没有说话，场面似乎突然陷入了安静，一分钟过去了，尴尬的评委们又咳嗽了几声，把目光都看向了小豪。
爸爸用吉他碰了下小豪，‘说话呀。’
‘额，，，我叫小豪。’
爸爸猛地又用吉他碰了下小豪。
‘哦，不对不对，我是大豪，我是他爹。我是开出租的，我平时对他特别严格，小豪特别优秀，希望大家能给他一次机会。’
边说边把头深深地勾进怀里。
‘小豪同学，来一段才艺表演吧。’评委笑着说道。
父亲娴熟的拿起吉他，驾起二郎腿，一首温柔轻快的《情非得已》回荡在教室。
一曲终了，评委们纷纷拍手叫好。
‘小豪同学，你的吉他弹得很棒呀。不过歌有点老土。哈哈。’一个白胡子评委打趣道。
‘谢谢老师。’父亲得意的笑着。
‘那么，下面我们有几个问题请教下您父亲，因为教育是学校和家庭共同配合的结果。’
小豪低着头，没有出声。
等了一会，父亲忍不住喊了一句，‘让你说话那！’
‘啊？报告老师，这曲子我不会。’
‘哈哈。’评委们乐开了花，父亲也被气的不行，怒目瞪了一眼小豪。
‘没事没事，你不用弹，我们就是想和你交流几个问题。’
‘额，老师您说，我会的一定答。’
‘就是想听听您关于孩子教育的理念。’
‘额。。。老师，这个题我不会呀。’
父亲猛地站了起来，使劲给小豪给眼色，‘这个题你可以会！’
‘就是就是，别紧张，我们就随便聊聊。’评委老师笑着说道。
‘那我可就说了？’小豪低着头。
‘说嘛说嘛，就是平时怎么教育我的，跟老师们好好分享分享。’
父亲自信的拍拍小豪胳膊。
小豪一下来了精神，‘我们家的教育，那叫帝国主义教育，老爸是侵略者，儿子是奴隶。’
父亲尴尬的咳了一声。
‘侵略者只管自己喜好，不管奴隶死活，只有强权，没有公平，不听话？就打！就断补给！就精神打压！’
父亲连续咳了好几声，声音越来越大。
‘还有还有，压榨儿子空间，一点点都不放过，要学这个，背那个，还要去考，才不会问问他愿不愿意，反正觉得对他好就行。’
父亲脸色通红，上前揪住小豪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差不多了吧。’
小豪哇的叫了一声，又把头低下，不敢直视父亲。
‘我爸他昨晚夜班，没睡醒。其实他对我挺好的，处处为我着想，替我考虑，我也别感谢他。’
父亲赶忙对着评委解释道。
‘嗯嗯！你这孩子挺不错，你父亲都这样了，还知道理解和体谅，和我们的校训立身为人很匹配嘛。’
‘你这个当爹的，我倒要说几句了，孩子已经快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咱们家长能做的就是陪伴和支持，再不能这么强迫了。’
小豪抬起头，笑着看着爸爸，‘支持！支持！您可记好了，要支持哟。’
父亲也尴尬的笑着，‘您别忘了，还有陪伴那！儿子以后一定好好陪您。’
面试环节总算结束，就剩等结果了。
父亲有些紧张的往厕所跑，小豪则下楼来到操场，提前做比赛热身。
5、一根香烟惹的祸
操场上，小豪在慢跑热身。
大门口的老师好奇地看了看，‘怪不得显得年轻。’
顺着阳光看到了教学楼上，早晨的阳光洒在楼面上，有几缕青烟，神采奕奕。
‘哼，把我这个教导主任不当回事呀！’
老师愤怒地朝着教学楼跑去。
没过一会，面试的走廊里传来一声嘶吼。
‘快说，你哪个班的！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会抽烟了！’
本身衣服就小一号的父亲，这会被教导主任提住衣领，就更显得渺小。
父亲红着脸，一个劲的解释道，‘老师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
‘人赃俱获，还想抵赖！’教导主任怒目瞪着父亲。
‘哼，怪不得长得老！也不反省反省。’
就这么连拉带扯，教导主任把父亲拖到了教室门口。
‘校长，这个小屁孩抽烟让我抓到了，这样的学生我建议还是再考虑考虑。’
评委的那个老汉走了过来，拍拍父亲，‘小同学，这么早就学会抽烟了呀，这可不对呀。’
‘校长，校长，不是那样的，您听我解释。’父亲越发显得着急。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可惜了。王主任，你送他出去吧，顺便给他父亲也说声。’校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学生就该让家长好好收拾收拾。’
‘校长，校长，求求您了，再给我家孩子一次机会！’
父亲大喊道。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校长和教导主任好奇地看着父亲。
‘哎，都我的错，我毁了我的孩子，可您千万再给他一次机会呀。’
父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校长，校长又看了看窗外的小豪。
‘看来你这老相是真老相！’教导主任嘲笑着，‘还来装嫩，丢了自己人，还毁了孩子。’
父亲默默低下头，低声说道，‘求求你们了，都是我的错，请给孩子一次机会吧。’
校长缕了下胡须，‘诚实守信，立身为人。作为家长你该好好反省反省了。至于孩子嘛，我们在研究研究。’
阳光洒在操场上，小豪远远看见低着头的父亲，迎了上去。
6、理解万岁
车上，父亲一言不发的开着车，小豪也紧张的坐在边上。
‘爸，这次不行就下次，我回去一定苦练你的吉他。’
父亲没有回话。
‘爸，我理解你，我会努力学习的。’
父亲依然没有回复。
‘爸，今天那老汉不都说了吗，重要的是支持和陪伴，有你的陪伴，我一定可以的。’
父亲突然停下车，使劲的打了几声喇叭。
‘爸，你没事吧？’
‘小豪，爸爸今天错了！大错特错！’
父亲凝视着小豪，语重心长的说道，‘一直以来我总拿我得想法来压迫你，压得你一点空间也没有，甚至，甚至居然教你骗人。这件事我真是大错特错。’
‘爸？’
‘爸爸想通了，你有自己的想法，爸爸有爸爸的意见，你也长大了，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了，早该这样了，是我自己放不开。’
‘真的吗？爸爸。’
‘真的，爸爸只希望你能快乐成长，记住今天老师的话，诚实守信，立身为人。’
父亲用力拍了拍小豪的肩膀，小豪也开心的点点头。
‘爸，我快迟到了。’
‘放心，今天让你也体验一把爸爸的绝技。’
一辆飞驰的出租车在城市里穿行。
‘一会可就看你表演了！’
‘您就瞧好吧。’
顺着车窗，传来了阵阵的欢笑声。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