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陆离:你是我,我是你。
我们
前言:你一觉醒来,发现,整个世界都美得不像话。打开窗户,是你从未见过的美景,美到你有些怀疑。你用相机记录下所有的景色,却发现。每按一次快门,眼前又变了一番天地。你回到家,母亲重病,你只是一个摄影师,没有能力救她。一排楼房,一条小道,树林的后面是幽深的湖水。对面,是无法涉足的瑰丽美景。夜已降临,这个世界一片灰暗。你猛然惊觉,这里并非现实。镜花水月,一切皆为虚幻。
……
奈叶缓缓睁看眼,粉色的纱帐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从朦胧睡意中清醒。
“小叶子醒了?”室友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奈叶身边。
奈叶眨眨眼,从床上坐起,懒懒地靠在床头。
室友无奈地揉了揉奈叶毛茸茸的脑袋,打开窗。
“你啊,别整天昏昏欲睡的样子,多晒晒太阳,多出去走走。”室友跟奈叶差不多的年纪,正太脸,浅茶色的眸子里亮晶晶的,很漂亮。这样开朗活泼的少年,偏偏黏着奈叶这个性冷淡睡神,天天像个老妈子一样地照顾他。学校里,还有女生给他们取了cp名“枫叶”。洛枫,室友的名字。
打开寝室里的窗户,外面是清澈湛蓝的大海,柔柔的阳光下,荷花绽放,亭中人撒下鱼食。有人乘着小舟从窗下划过,避开几朵开得妖艳的硕大荷花。
阳光打在奈叶半张脸上,长长的睫毛轻颤,琥珀色的眸子忽明忽暗。洛枫和直播间的观众将这一刻记录下来。奈叶听见咔嚓一声,转头看向洛枫。
洛枫偷拍被抓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说:“那个......这个寒假你回去吗?”
奈叶点了点头,没出声。
“咦,你们还在。不出去吗?”又一个室友推开门走进来。
洛枫看着他,走至床边拉过奈叶的手,说:“走,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奈叶拗不过他,只好跟他出去。
一周后,放寒假。奈叶跟洛枫道别,乘上火车。
火车疾驰,两旁的电线杆飞快地倒退。天边的云彩像染了墨汁,不断地变幻,或成长条形状,或成团状。在云层中,有黑丝蔓延开来,细碎的金色流光跃动着,极具艺术美。
奈叶拿起摄像机,对它拍摄起来。他戴着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将刚刚拍摄的图片直接po上了鎏金。鎏金是一个大型艺术聚集地APP。
奈叶拿着行李,走在回家的路上。前方的路看不到尽头,这里像是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左边是一望无际的棋盘式农田,方方块块,深绿色和浅绿色交错纵横。右边是一片大海。再外面是奇迹般华丽的天空。
天边的红霞褪去,渐渐变了模样。一颗巨大的广玉兰树屹立在天边,大朵大朵的紫色广玉兰压在枝头,艳得发红。左边两只雪白的长耳兔相互依偎在一起,紧闭着双眼。一阵风吹来,卷起枝头的花瓣,飘起一场花雨。红粉点缀雪白,一切显得安静而美好。
按下快门,将这恬静的一幕记录下来。
那天离他很远很远......可是巨大的广玉兰与长耳兔却占据了整片天空。他能清楚得看清花瓣上的每一条纹路,能看清每一根雪白绒毛。一切都是那么得不真实,可偏偏又觉得十分正常。
奈叶没深想,提着行李箱,走进巷子里。
“你回来了。”父亲见他回来,没有久别重逢的兴奋,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恩。”奈叶点头,将行李箱拉回自己的房间。他打开灯,整个房间豁然明亮。没有久积灰尘的感觉,看来他走后母亲还是一直在打扫这间房。
奈叶突然想起母亲的病,出门问:“父亲,母亲的病怎么样了?”
男人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擦拭皮革,回答:“不用担心,尚可。”
奈叶没有多问,顺手将两张发烂的皮革扔进垃圾桶。然后回到房间,将行李整理好,洗漱一番,睡了。
第二天,奈叶起床,父亲已经出门了。桌上留有字条:早餐在锅里温着,我出门了。
奈叶吃完后,清洗碗筷。然后坐在床上开始放呆。
无聊是最可恶的罪犯。
奈叶想了想,拿起摄像机和钥匙出门。
他穿过巷子,走到一处不知名的地方。奈叶猜想,应该是自己住的那排楼房的背面。
这户人家的院子很大,他刚踏下去,边见院子里变了个样。天好像阴沉了不少,院子前摆放着一堆泥塑。制作的人造了一座城池。高高的城门直逼奈叶的膝盖。城后是各式各样的传统复古式建筑,七八条街道串成网状,街上还有车马行人。奈叶拍了几张,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那车子好像开始行驶,街上的人似乎下一秒就要动起来。小贩开始叫卖,刺耳锣鼓声响起,市民喧哗。
“哗—”一阵海风吹来,潮涨侵入古城。将奈叶从幻想中拉出来。奈叶下意识地想下去看看,怕古城被冲毁。
潮退,城池还在,里面的市民倒是惊慌地四处逃跑。奈叶弯下腰,正想扶起一架水车。
“你在干嘛?”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奈叶回头,讪笑道:“没干什么,只是觉得好看。”
那人胡子浓密,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衣衫褴褛。他走过来,看着自己的泥塑,深情款款。
“你也喜欢?”他问,抚摸着泥人的脸。
古老的城池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代。院子里立着各类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相同点便是它们都面无表情,眼睛紧闭。
大概,那座城池真的被冲毁了吧。
“你是摄影师?”他问。
奈叶点点头。
“过来,帮我拍几张。”奈叶拿起摄像机对着老人拍了几张,自己也拍了几张。最后他们合照。
奈叶仔细地欣赏着毫无生气的泥塑。每一个都有他那么高,他站在里面,像是在人群中徘徊。泥塑的主人已经不见了,奈叶也没多想,继续从各个角度给泥塑拍照。
天更阴沉了,海那边却是白昼。有繁星坠落在海平面,像条鱼一样游动,然后沉入海底。
奈叶翻着相机里的图片,猛然发现,里面没有主人的身影。一切都像是虚幻,都是自己编织的一场梦,自己沉迷于其中,演了一出能骗过自己的戏。
他回头,身后的泥塑都拥有了灵魂,睁开眼睛,空洞地看着奈叶,然后嘴角咧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它们没有脚,于是只能争先恐后地朝奈叶飘过去。
奈叶猛地惊醒,冷汗直下。他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床边睡着了。
奈叶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忆。他的记忆从寝室醒来开始,直到现在,那前三次轮回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次又怎么从镜花水月中惊醒了到底是什么契机......
奈叶下床,从房间里出来,正巧看见父亲在收拾工具。他将擦拭好的皮革放在一边,将发烂的两张皮革扔进垃圾桶,对着奈叶说:“我去医院接你母亲。你去刘叔那里把要修的鞋给拿来。”
刘叔也住在这一排楼房里。奈叶拿着手机,在门口顿了顿。外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有些害怕。
“你怎么还不去?”父亲问。
“现在就去。”奈叶深吸一口气,走出门。他打开手机电筒,慢吞吞地往前走,不断地环视四周。
“窸窣—”有声音从林中响起,奈叶吓得立刻往前跑,在跑的过程中扯了些东西。他伸手在手电筒下一看,竟然是贴在房门前的照片。这照片很重要,没有它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他在路上好像还掉了几张,他不得不折回去找照片。
沿路边走边找,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奈叶吓得往树丛后面钻。他慌乱地想关掉手电筒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界面上跳出一个110APP。上面都是紧急呼叫,搜索引擎,还有报道哪里有凶杀案,搜索凶杀地点。奈叶只得紧紧地捂着手机,害怕露出一点光芒。
大概是天上的繁星送来了些许光芒,透过茂密的树丛,奈叶能清晰地看见那人一手拿烟,一手拿着斧头。
奈叶不敢出声,龟缩在那里,悄悄地往旁边避,想找个树丛缝隙跑出来。
“这是你的斧子吗?”那人探进半个身子,问奈叶。
奈叶已经无路可走,他僵硬地笑了笑,接过斧子,说:“是的,谢谢。”从那人旁边侧着身子就跑。
奈叶朝自己家跑去,家里还点着灯,他跑进去,猛地关上门。那人在外面边吼边敲。
家里突然出来个人,大声说:“谁啊,有病啊,大晚上的!”
奈叶这才惊觉自己跑错了,他拿着斧子尴尬地站在旁边。
两人开始吵起来,房主最终打开了门,奈叶趁机溜出去。
他想要回家,无比渴望。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奈叶惊喜地看见远处正是他的家,他欣喜地跑进去,关门。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就发现,他竟然又进错了。
屋子里,女人正在煮饭,男的正在吃肉,满口鲜血。奈叶冷汗直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嘭嘭嘭!”敲门声响起,奈叶吓得躲到两米高的鞋架后面。男人抹了把嘴,眼神示意女人去开门。女人从桌子上拿起刀,藏在后头,开门。
那人将屋子扫视一遍,说:“走错了,抱歉!”
女人笑颜如花,柔声道:“没事。”说完便提刀砍向来人。
那人跑出去,女人追过去。奈叶趁机跑出去。黑暗中,奈叶疯狂地奔向家的方向,怀着惴惴不安,惊疑猜测的心情进入房子。
熟悉的布景显得格外陌生,奈叶被今晚这一遭给弄怕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父亲见奈叶坐在门前,问。
奈叶看着父亲的脸,热泪涌下。
“您明天再去接母亲吧,让她再住一晚,您别问我为什么。”
第二天,奈叶出门看了看门前,挂着大头照。
“伍小青,资金援救互助委员会。”
奈叶感觉一阵晕眩。
“伍小青,你还有三天,房子就到期了,你现在赶快给我收拾!”房东走向他,声音尖锐。
“怎么不让住了?”奈叶听见自己说。
“我估计你们交不起房费了,你妈重病,你爸一个鞋匠能挣几个钱?”房东骂骂咧咧。
恍惚间,奈叶看见昨天那个手持斧子的男人走过身边。
“房东,我们已经交了钱了!”甜美轻柔的女声响起,有点耳熟。
一对夫妻走过。
我到底是谁?
昨天都是一场梦吗?
伍小青......
奈叶彻底失去了意识。
奈叶睁开眼,粉色的纱帐闯入眼中。
“你醒了?”洛枫放下手里的书,走至床头。
奈叶从床上坐起,看着洛枫,问:“一周后,是不是就是寒假了?”
洛枫低声回答:“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奈叶感觉头有点疼,他将眼睛闭上,试图缓解那种眩晕感。
太阳穴上突然一暖,奈叶睁开眼,洛枫正坐在他身边,将他圈在怀里按摩。奈叶想要打开他的手,耳边却传来一个低沉诱人的少年音。
“别动。”
奈叶下意识地绷直身体。
“乖,放松点。”
奈叶感觉那股眩晕感正在慢慢褪去。
“洛枫。”
“嗯?”
“你喜欢什么?”
“我吗?我比较喜欢广玉兰,喜欢黑色,很神秘。”
“除了这个。”
“除了这个,我还喜欢你。”
“......”
“这样冷漠的你,才是真实的。”
洛枫看向窗外,湖边的垂柳上生出了些许殷红色的斑点,隐藏在碧绿下,叫人看得不真切。
那隐秘的情绪啊,终于开始渗露出来了。
你,是我的归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