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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事 (小小说) 文/张显鸿

2019-10-10  本文已影响0人  远方的红K线

屁事 (小小说) 文/张显鸿

   

                (一)

  小镇上那个有点名气的酒店又挂起了充气拱门,彩旗、气球、红双喜字点缀其中,不用说又一对新人将要走进婚姻殿堂。

  小贾站起身,拉了拉有点紧巴巴地西装,在酒店门口与路边,往返走了好几趟。脸色阴沉沉的,瞧不出有一丝喜相;眼睛不时地瞟向南北大路的另一端,心里着急的要命……

  “县城有房、小车不限、彩礼15万。”三天前,媒人再三告知。

  “在说说看,能不能小车不要了?”父母恳求着。

  “木商量余地。”

  “那……中。”

送走媒人,父亲转过身望着小贾:“现在是男娃多女娃少,光咱村都还有三十一个小寡汉条。能结婚?你算走运。不就是钱嘛,俺去张罗。”

父母兵分两路,大舅二舅三姑四姨借了个遍,最后又贷了5万才算凑够;交于媒人,定死婚期。

一阵噼里啪啦地鞭炮声让小贾回过神来,看见接亲的车队已到跟前,悬着的心才算落地。几个同辈嫂子簇拥着、嚷嚷着小贾:“快点抱新娘下车呀!”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早饭的缘故,小贾猛然觉得肚子里咕咕乱叫,很不舒服。他来不及整理一下那条飘到肩上的领带,慌乱地抱起新娘,像抱了一团火焰,快步走进酒店内的婚礼现场。

  “……佛说前世一千年的修行,才换来今生的一次相遇……”主持开始致婚礼词。

小贾肚里隐隐作痛,头上冒起了虚汗;他本能地用手按住腹部,巴不得婚礼快点结束。

  “……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你是否愿意?”主持庄重地望着新郎。现场一片寂静。

小贾实在忍不住了,一股气体喷涌而出:“噗……!”

全场哗然……

屁事 (小小说) 文/张显鸿

              (二)

一晚上没咋睡着,刚迷糊了一下,又被院子里喜鹊的叽叽喳喳声、老婆子的谩骂声惊醒:“几点了?晒着屁股了!”

    老何头揉了一阵眼,想起五丫头两天前出嫁,今天要去会亲家;便翻身起床,穿上老婆子准备好的新衣裳。匆匆吃过早饭,像往常一样,随手抽出一根牙签含在嘴里,在村子里就这样慢悠悠地渡着步,慢悠悠地剔着牙。时不时地跟乡邻嗯嗯啊啊地打着招呼,像村里的支书。

    “这年头有俩女娃的算怼住了,看人家老何头有‘五朵金花’呀!”村中的几个婆娘闲扯着。

“是啊,咋不挑挑捡捡、拔拔选选哩?”

“奶奶的,俺那时候两口箱子就过来了。”

“这老何头还有个鳖命,老了老了福气来了。”

人嘴两张皮,好歹管来回,哪个时候是咋笑话俺家的?老何头想。

那年有二丫头时,计划生育正紧,本想要个“扛枪的”算了,哪知道老婆子不争气。没办法只好到亲戚家里,东躲躲西藏藏,逃荒似的,这一跑就是几年,可出生的全是丫头片子。有五丫头那阵子,在外面实在无法生存了,老何头就跑回村里找村长,想要回被没收的田地。村长说没那权利,让到乡里找乡长。

乡长听说原罚款一分没交,就在计生办里关了他五天,但老何头还是没钱。出来后老何头便是乡长办公室的常客,你上班他也上班,你下班他也下班,不吵也不闹。

“乡长,你咋不早点管管?一胎多好呀!早管俺也生不了五个,现在几张嘴要吃饭呀?”

“你要理解我们工作,上边不断来检查……”乡长早就不耐烦了。

后来老何头拦了县领导的小车。乡长被一票否决了,老何头也被关了十五天……

“喝求个包谷糁剔个啥牙?快点!车来了”老婆子冲着老何头大叫。

老何头这才醒过神来。从新整理了一下衣裳,坐上侄子开的小车,一路奔县城而去。

五丫头和女婿早早地在小区门口等着。当介绍到亲家时,老何头忽然眼前一亮,总觉得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直到上了楼,在客厅坐下,仔细打量着亲家,这不正是三十年前的乡长吗?

老何头没喝几口茶,却去了两遍卫生间。他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心里总平静不下来,恨不得马上吧嗒两口饭走人。

席间众人不停地让菜劝酒,但老何头的脸色也不见晴,反而浑身难受起来。

“亲家,来喝一个。看来这世上有些事可能早就注定好了……”乡长也早认出老何头。

“注定个屁!俺不多生你儿子说不定还是寡汉条哩!”老何头心想。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一股气体喷涌而出:“噗……噗……!”

“俺爸一辈子都晕车?”五丫头轻揉着老何头后背……

屁事 (小小说) 文/张显鸿

          (三)

何庄有两个小组,长不过二里路,营盘不大,村东吵架村西能听得见。村前一条大路延伸到地里,春播秋收时人们都打这经过;路边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池塘,对面长着芦苇,小时候常光着屁股,一猛子扎过去在哪儿摸鱼。老何头边看边想,他从来没有这样打量过村庄。如今池塘早已干涸枯裂,像老何头那张老脸。

丫头们都出门了,地也不让种了,剩下老何头老俩口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儿,闲哩人惆怅。现在咋玩?玩啥?倒成了老何头的头等大事。村子里当下是老的老小的小,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年老的大多都得了病,他弄不明白这些年为啥得癌症走的人多了。

“哎,还是找‘臭棋篓子’下棋吧!”老何头嘀咕着向村东走去。

“哟,老何头回来了,咋不多住几天?”‘臭棋篓子’递了根烟。

“成天在高楼里,对面也不串门,憋里慌。咱家多好,荒天野地里想屙就屙,想尿就尿。”

“木跟人家学跳舞?”

“怕摸着老太太的手,说咱不正经……”

俩人就这样边下棋边瞎聊着。突然,‘臭棋篓子’发现老何头的手慢慢地出溜下去,眼睛呆滞,嘴巴歪向一边。他赶紧跑去叫来老何头婆,并掏出手机一阵急打。

不一会急救车呼啸而来,众人匆忙抬上老何头,向县医院急诊室飞驰。

几个丫头都在外地,就小五离得近,赶到病房时,老何头已抢救过来,但还昏迷着。几个医生围在病床前,对着老何头婆叮嘱着:“脑血栓很严重,下午要做手术,快去办手续。”

“这是俺闺女。”老何头婆指着小五。

“那你们过来!”主任医生带她们到办公室里,然后说:“是这样,咱们要请一位省脑血管专家下支架,费用是一万元,你们看请不?”

“请……请!命要紧……”母女俩抢着说。

小五查看了一下手机,看到几个大姐的款已转到账,连忙先凑齐十万,打到住院卡里。

老何头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他像喝醉了酒一样迷迷糊糊地,头沉的要命,眼也不想挣。

“醒了醒了,总算保住命了!”母女俩高兴哩不行。还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老何头听。

“哎!这……花下来得多少钱?”老何头觉得他的命值不了那么多。

“安心养病,钱不叫你操心!”母女俩安慰着。

又过了一天,主任医生带着省专家一帮人查房来到病床前:“排气没有?”

“一直木有。”

省专家掀开被子,按了按老何头的肚子,说:“那还不能吃饭。”

老何头本能地控制已来不及了,一股气体喷涌而出:“噗……咚!”且长且响。

“好,好,通了好。”省专家连声说。

“钱也好,这鳖孙一年搞不少红包啊!”老何头看着省专家走出病房,总觉得肚子里还有气没出……

屁事 (小小说) 文/张显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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