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佐鸣/鸣佐】
这里应有一种怎样的氛围,在一个四周闭合无有光亮的立方空间,彼此触到的在这个逼仄,狭窄,拥挤,混沌,对面人脸模糊的绝对之域。他们被绑缚在一起被整个无限涌动呼啸而过时间流隔离,如同在海浪中浮摆,潮湿得快要浸烂的孤舟,和漆黑太空无可窥其范围、连坐标轴的定位方式都无处可寻而用信号灯壮胆的孤单飞船,漂泊的他们,被空在时间外。
时空间忍术,飞雷神数个世代后的衍生物,被他的眼与他的术孕生。他们褪去了衰败的面孔(如何从光鲜亮丽的青春肉体在时光一寸一寸打磨下生出缝隙,松弛,僵硬,萎缩,在与同龄人彼此从未移离的关注目光中被残忍地剥去青春,被下世代替代,被人们当作他们在他们记忆中曾经是或应是的模样定格,被当作符号定性,被否认会被遗忘、老去的传说)最光辉,令人动容,玄妙到惊天动地的故事在成年前终止,剩下的岁月永远激不起前时的波澜,他获得了他所曾期望的(贯穿了整个少年时代的)荣耀的平庸。那些放射状蛛网经高速延伸扩张(他身世与他人身世的纠扯缠绕的过程),在到达某一个峰值后颓然败落,他师与他父母用生命为他换来的因缘就此高潮后大概是随他们的灵魂一并永久去了罢。
他们像年轻时一样看向彼此的面容,不同的是,沧桑的时间淬炼的眼,却仍用双皮与卧蚕描得更有视觉冲击。长年禁欲的忍者,连言语表达都极度匮乏,在这个逼仄空间用他们现世的心装饰上他们的年轻肉体,像年轻时那样单纯,笨拙,固执地用肢体接触和喊对方的名字的单调方式,传达,透漏,暗示,从过去的某一个质变时刻开始发酵的,从种子到花败再到果实般仿佛化成实体压迫心房的臆想肿物。难言隐晦,连自己都不知到底为何的别样冲动情愫。
情欲,在这样一个封闭,革除的环境。被去除丈夫,父亲,职分,地位,世俗眼光,放牧彼此脱缰身体,被对方的气流灼伤,喘息合拍如风曳林木,拳指委屈如滴漏的,隙间生蔓的花簇。无可抑制地将那两颗埋于彼此肉身滚烫得快要溢出的心脏用体温来穿透。无数次筋肉碰撞,疼痛摩擦后终于在他们用战斗表示情感的记忆碎片堆叠累砌成的废墟上,开出了朵柔嫩的花来。
他总觉得在那个他们彼此头脑昏沉,视线模糊时刻,旁边就立着博人或是佐良娜在注视着,他们的交合,其实并没有,只是仍残存着缝隙与光的空间总欠着一份应属于他们子女的,恰如其分的尴尬。
他们开始共同回忆过往,真如迟暮者般数家珍,通过这个密闭空间向外界,向过往,向他们的脑颅中窥视。如第三者般另眼旁观,苍蝇复眼的无限扩展延伸滚动画面,如从某个穹顶倒挂鸟瞰,在穿越迷宫后折身回溯被遮掩,倒错的迷离入口,审视彼此纯真,愚拙的欲言又止,隔着无可捅透薄膜的木讷,微妙婉转,与点到为止的无可言明的疑似友情。在他们样貌,内心巨变的重大时日,彼此疯狂地展开被动奔逐与主动逃亡,希望以之沟通却又将之放弃的自以为是成型观念,以及被彼此击垮成碎片的年轻身体。
在注视过那些激烈的年少时光后,在这个逼仄的空间,他们的目光再次聚合,望着假装的青春肉体和老去的眼神与心。突然感到,在这个逼仄空间,弥漫着强烈酸楚的,哀凄的,老人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