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月是故乡明。
自行车呼啸而过,有微风撩起头发,林荫路两侧的法桐遥遥呼唤着银杏随风而去。路灯闪烁,光芒橙黄暖人。
夜深了。天穹的月,倾下一碗月光,没有惊飞鸟,亦无虫鸣。毕竟,这的月,不如故乡明,也没有那种沁鼻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呢?我,大概忘了。
车子继续飞驰,路上没有人。钢筋混凝土林立,极暗处偶尔有阴影悸动。我不认识路了,我亦忘却欲归向何处,不知这个归字用得妥当不?
刬然一声,行吟诗人无意中触动了竖琴,琴声遭逢阉割,难成绝唱。这是个没有故乡的时代,所以你出来流浪?抑或是不忍卒读故乡的美好?无论如何,老兄,风大且加餐!
月为阴霾笼罩,路灯也暗淡。我听到周围有什么轰然倒塌,什么在拔地生长。风吹过,我全身毛孔翕张,这味道,是故乡。我抬头,望见东天钻出一轮古盘,清辉遍地。什么时候,我竟置身故乡的丛林里,草木摇落,随风飘扬。脚下云起,我忽然化身三岁孩童,奔跑于青石板上。
故乡的童年,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
青石板、老石街、山上的龙王庙里神像瞪得大大的眼。大人总会在夜里告诉我,如果淘气,就会有红舌头、绿眼睛的怪物把你抓走。我于是就紧张兮兮地望着窗外,黑洞洞掺杂着月光的一点蓝。
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把被子紧紧抱住,淡淡的樟脑味伴我入眠。梦中烟雾缭绕,我亦飘飘然,前方长须老者为我指路,神色和蔼。我一步一缓,遵彼周行,登彼高山。山上松柏连片,月光在尖尖的松针上跳跃,惊了打着盹儿的松鼠。是从哪里的山谷中传来了低低的吟唱?我循声而去,在一棵树上发现了它,长长的红舌头,圆圆的绿眼睛。它冲我做了个鬼脸,倒挂树枝上,问我从哪里来。不等我回答,它又坐回去,抬头望着月亮。长长的舌头悠悠地荡着,它好像一只小猴,等着外出觅食的母亲。可是,我分明感觉到,它绿眼睛中闪烁的不是期望,而是亘古的孤独。
一阵嬉闹声从山下传来。有同伴了!我跌跌撞撞奔下山,没有人。几只穿着宽袍大袖的狐狸看着我,似笑非笑。然后,它们又开始唱啊跳啊,我跟着唱跟着跳。我开始想,如果绿眼睛能和狐狸做朋友就不会孤独了。狐狸们的眼角眉梢透出满足与骄傲,一种哪怕世界皆欲杀我,我仍悦己以歌的从容。
这个梦,是樟脑味的。
月悬天空,草地虫鸣声声,远处的田埂上传来一串驴骡的叫吼。我静静躺在草地上,嗅着草木香。我要走了,不曾想此语竟成一谶。
月是故乡明,草木家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