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伞样的榕树枝繁叶茂,遮住了七月的流火。蝉儿完全不知道累似的不停鸣叫。
顾湘拿了一本英语书在榕树下背单词。榕树下有个小卖部,是她的同学凌晨的妈妈开的。
顾湘嘴里念着英语单词,看着很专注,实际上她的耳朵时刻注意着小卖部动静。
是的,她之所以选在这么个热闹的地方,看似忘我的背书,实际上是为了能偶尔看到凌晨。
她喜欢凌晨,那种想接近又怕对方发现自己秘密的暗恋。
他们同班,学习都是班上前几名。她的父母长年在外打工,她和弟弟就在外婆家读书。凌晨家和外婆家是同一个村,她和凌晨还是拐着弯的老表。
“阿湘,你和我家阿明哪个学习好些?”不知什么时候凌晨妈挨着顾湘坐在长椅上。
大人都是这样,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比别人家孩子听话,学习也远超别的孩子。
“凌晨学习比我好多了。他是学霸型的,我是努力型的。他的数学特别好,我的数学就差太多了。”凌晨的数学确实好,平时也不见他怎么刷题,但是人家就是能考高分。
“可是要抓紧时间了,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一眨眼的功夫。从今天起但凡你们回来,我都叫他教教你数学,把你数学分提一提。好像他现在在家瞎玩,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喊他过来。”说完就去打电话。
“唉,阿姨。不用,不用。他有他的学习计划,不能耽误他时间。”
那可不行,要是他在身边,那她更看不进书了。她的心会跳出来的。
她知道,喜欢他是很正常的。他长得帅,学习又好。班上大多数女生都喜欢他。她们比她有勇气,常借各种由头接近他。
他就坐她后面。她的英语语文好,他要问她英语的时候,常拿着笔点敲几下她的头。
她一脸怒容地往后转时,他总是带笑讨好的对她作拱手请教状。她虽然瞬间不生气,但还是对他板着脸。
她在班里总是那么严肃,整天绷着脸。男生都叫她冰棍美人,因为她太瘦了。
只有他知道她是怎么样的。
因为有几次被他看到她和表哥表姐他们一起玩时,都玩得很疯。
有次她上树掏鸟蛋,被他看到,他还以要爆料她掏鸟蛋的行为威胁她,拿走了篮子里所有的鸟蛋。
他知道她的“判若两人”,她本该讨厌他的,可是青春又有谁说得清道得明呢?
“在想什么呢?”凌晨带点沙哑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他那刚变声完毕的还带点稚气的声音那么好听,让她不自觉脸红起来。
“没,没想什么啊。”她说话结巴起来,他不会猜到她在想他吧。她转过脸,不让他看到她的不自在。
“昨天数学卷子上,我看见第八第九题你丢分了。看,卷子我都拿来了,我来给你讲讲。”说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开始在纸上画起图来。
有人免费给你补课,你还扭捏的话那就太矫情了。
两个人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投入。讲题的听题的都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
傍边的凌妈看着认真学习的两个年轻人,笑得跟捡了好多钱似的。
那年高考他们的分数相差无几,同时被一所211大学录取。
上大一时她酝酿了好久准备跟他表白,结果被他制止了,当时她晶亮的眼眸瞬间暗淡。
“表白,应该由男生来吧。”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其实在高三时,他就喜欢上她了。因为快要高考了,所以就把心事藏了起来。他知道她的心事,她心里也有他,所以他才不着急。
现在好了,两个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多年后,她问他刚开始时喜欢她什么。他望着她的眼睛,她眼中的他总是那么清晰。
他娓娓道来:那一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分析了,要么是开始讨厌我,要么是开始喜欢我。那个午后在榕树下,我们靠近得几乎可以呼吸相闻,看着你红扑扑侧脸,我沦陷了……
唉,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