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说~浅情
以前爷爷说过,小舟这孩子乐天洒脱是天生的。和谁在一块时候是真心对人好。和谁不在一块了,也真是看得开,不说忘了,横竖是能过好自己的日子,绝不忧思痴缠。
小舟今天才觉得爷爷说得甚是,自己这颗心是怎么了呢?是天生凉薄吗?自己从来也没有怎样撕心裂肺地爱过哪个人,也没有非得和谁在一块儿过。
殿下昨天对自己掏心掏肺地说了那么一番话,说得自己觉得都快承受不了了,结果,过了一夜,自己又迷糊起来,又觉得一切不是真的,自己哪一点值得殿下那样呢?实在没有道理。小舟本能地想逃,他觉得这件事儿实在太麻烦,麻烦到自己不愿意去想。
小舟觉得但凡有权有势的人,都是很麻烦的,爱不爱的,总是虚的,不管那爱有多么热,都会被权势富贵,利益权衡给冰冻掉,然后不知道掉到哪儿里去,连渣也不剩。
自己何必在这里给殿下添烦恼呢?自己留在殿下身边,其实实在是没有什么益处。不用别人说,小舟自己都知道,要是自己和殿下在一起,殿下就一定不会当上君上,当不上君上的皇子,还军功赫赫,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小舟打定了主意要走,是要走的,就是殿下伤心,也会好的。小舟想好,就决定去找殿下,跟他说,自己心里没有他。
可是不知为什么,就只这么想着,心里居然就有点疼了。小舟找到殿下的时候,殿下似正在画画,他心情很好,和煦地笑着。见到小舟,笑得更开心,拉过小舟道:今天起的倒早,正好,我带你去用早膳,今天专门吩咐了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水晶包子。
小舟撇了一眼那画,那是幅旧画,不知道画了多少时日,画上画了两个人,自然是殿下和小舟,画里殿下在舞剑,小舟在一旁兴高采烈地看。以前是常常这样的。画上提了几句诗: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见小舟看那画,殿下笑了,拉着小舟,握住他的手,道:当年你一声不响地跑了,本王可是真的伤心了,你以后可千万不能跑了。
小舟话到嘴边,却终于说不出来了。
不怕人打人骂,怕的是人一腔柔情。
殿下两个月来每天都在府里,有空就会陪着小舟,一眼看不到小舟,就要找她。好像渴了很久的人,见到了一个水罐子,就紧紧抱住不放。小舟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也是可以这样纠缠人的,真真是让她心慌。
就如此刻,殿下又看着小舟出神,眼神温柔,小舟无奈地揉揉额角,道:殿下,您看够了吗?
殿下慢悠悠反应过来,道:没有,小舟我以前觉得你丑,现在怎么觉得你这样好看呢?
小舟翻了个白眼。
殿下又道:书里说,有女怀春,吉士诱之。你看我,像不像怀春的女子?
小舟简直无语至极,这都什么比喻?
没等小舟回答,殿下又自顾自道:你怎么不诱我?
小舟简直想吐血。京都里人人都说二殿下高不可攀,冷若冰霜。眼前这人是谁?真是那个二殿下吗?
二殿下看着小舟脸上神色有趣,又凑近道:要不,今晚,你诱我一诱?
小舟终于瞪着殿下道:殿下,您注意仪态。
二殿下看看自己,又看看四周道:本王仪态怎么了?简直玉树临风,怎么样,你今晚要不要诱一诱?
小舟涨红了脸,道:我,我……
殿下看着小舟被逗得说不出话,笑得更高兴了,道:你看你,心里想什么呢?脸红成那样,本王正人君子,岂能被人轻易诱惑。
小舟脸更红了,道:谁家的正人君子,主动要求人家诱一诱的?
殿下坦然道:那不一样,那得看谁诱,不喜欢的人诱了,就是找死。喜欢的人诱了,那就得~
小舟问道:就得怎样?
殿下笑得更暧昧了,凑到小舟耳边说:自然就得宽衣解带,投怀送抱了。要不,我今晚对你投怀送抱,怎么样?
小舟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和殿下谈起这些了,真真是羞于启齿。赶紧捂起耳朵道:哎,我耳朵怎么了?嗨,突然听不见了。那啥,殿下,我先走了,得去找大夫看看耳朵。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只剩殿下一人,看着她的背影,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实现投怀送抱这件事儿。得慢慢来,别吓着他。殿下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凭什么呢?自己明明是被这混小子惹得喜欢了男人。现在居然还得反过来一步步地引诱他喜欢男人。真是没有道理。
终于,今天殿下不在,说王后身体不适,所以一大早进宫去了。小舟难得清闲,此刻正坐在荷花池旁想事儿。正想得出神,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你便是小舟吧?小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循声抬头,一个长相颇严肃的姑姑正站在她面前。
小舟站起来,道:我是,您是哪位?
那姑姑道:我是王后娘娘身边的人。
小舟觉得不用这姑姑说,她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看小舟神色淡然,那姑姑点头道:倒是个不错的孩子。我今天来,不打算伤你,伤了你,殿下总能查出来。我只是受王后所托,带几句话给你。
小舟点头道:姑姑请讲。
那姑姑道:娘娘说:殿下对你是动了真情。可是这真情能要他的命。你待如何?
小舟道:我自然不想殿下受半点损伤。
姑姑点了点头道:看来,你是明白人,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王后娘娘希望你能想个法子离开王府,离得远远的,要彻底断了殿下的念想。这算她这个为娘的求你。
说着,姑姑拿出一个锦袋,道:里面是一百万两的银票,就当娘娘报答你的。还请你,成全了娘娘的苦心,也为了殿下。
小舟摇了摇头道:烦您告诉娘娘,我本来就打算走的,只是还没想到万全的法子。这银票,我不会要的。殿下对我有恩,我自不会拖累他。
姑姑终于笑了,道:你果然通透,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当然,今天我们也没有见过,保重。
看着姑姑远去的身影,小舟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下次还见到小舟的话,恐怕就会要她的命了。
哎,这些权势中的人,总是这样的。
小舟想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想到法子。只要她活着,殿下总还是会寻她。除非她死了。可是怎么死呢?自然得是假死。小舟从来不是那种拿性命当儿戏的人。
性命于谁,都是很重要的,不关富贵权势的事儿。谢家只剩她一人了,莫名其妙死了,这么窝囊的事儿她是不会干的。假死之前,还得伤殿下的心。这么着,她死了殿下才不会太伤心。哎,这件事儿,的确让小舟很为难。
不觉到了晚上,月色皎洁,小舟睡不着。正想着事儿,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不用猜就知道是殿下。殿下在小舟房里也放了一张贵妃榻,晚上,总要来和小舟一起睡。小舟虽然不情愿,但是总也无可奈何。
殿下推门进来,坐在床前,看了小舟一会,伸出手来,摸了摸小舟的脸儿,道:不管怎样,我都不许你离开我。
说完,殿下就开始动手脱衣服。小舟心里一阵惊慌,殿下怎么今天会脱衣服。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呀。她一动不敢动,飞快地想着主意。
待殿下只着内衫,要上床的时候,小舟好似不经意翻了个身,嘴里嘟囔道:阿宣,别走。
殿下突然停下了动作,如遭雷劈,良久,拿手碰了碰小舟,僵硬地问道:你说什么?
小舟似乎在梦中,拿脸蹭了蹭那只手,迷糊道:阿宣,我好想你。
殿下彻底被冻住了,周身有怒气,无法遏制,终于他猛地一下,推门去了。
小舟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又想起殿下提的诗: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自己到底是个浅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