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寻阳笙 第十一章 街角的咖啡店
这一夜笙磬裹挟着满满的温暖入睡，她抱着双腿蜷缩着身子，半梦半醒间，鼻尖都是姜书玄衣服上的香味，像极了奔跑在清晨的森林里，迎着满目馨香又充满希望。
她渴望依赖，贪恋温暖，想念姜书玄充满磁性的声音，那种感觉是不忍回味的，是不能回忆的。只会让人越陷越深，要不要陷进去？能不能陷进去？是跟着自己的心走，还是冷静又冷血的过回本来的日子？笙磬此时还没有想好！
笙磬又是做了一夜凌乱的梦，她跌跌撞撞用尽力气跑在田埂上追飞机，当飞机终于近在眼前的时候，再次看着它在眼前飞走。深深的痛意压着她胸口无法呼吸，无法释怀，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
她应是哭醒的，因为镜子里脸还残留着眼泪淌过的痕迹，厚重的肿眼泡压地她睁不开眼睛。
她就那样呆呆望着镜子里这张“怯弱”的脸，心底第一次有了渴望，她还能感觉到自己意识深处涌上来的那种温暖，那种她从来都渴望不可及，然后还嘴硬说自己并不需要的温暖。
“起来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笙磬一抬头正对上姜书玄温柔的眼睛。她竟然忘了，他今日也休息。
“嗯……嗯”笙磬瞪着眼睛瞅了姜书玄半响，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披头散发咬着牙刷，腮帮子鼓的跟个捕食的蛤蟆似的，牙膏沫都沾在嘴角。待她反应过来急忙低头，脸就那么不争气的热到耳朵根。
“你今天有事吗？”
“我……”笙磬胡乱刷好牙，迅速将嘴角擦干，嗫嚅着，“我下午要回学校上课。”
“那不耽误，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姜书玄扶了扶眼镜，露出温暖的笑意，“你先收拾，我等下再来找你。”
笙磬呆呆站着，看着姜书玄的背影消失在公共洗漱间门口，她还恍惚得紧，刚才是她在做梦吗？
员工寝室在城际饭店后身，是个独立的三层楼。一楼是客房部，后勤部和文职人员的食堂，二楼是男寝，三楼是女寝。
不同于学校寝室的男女独立，城际的男女寝则“互相串门，一团和气”，只是孙明都常常上来串门子，却从没见过姜书玄踏足过三楼，所以他今天是……
他是来特意看她，邀她约会？“约会”这个词在笙磬脑袋里一闪而过，她竟觉得受宠若惊又莫名紧张。终于有男孩子约她了？还是一个她并不讨厌，还有无限憧憬的男孩。
笙磬转过身，看着镜中这张并不好看的脸，满脸的雀斑和大大的肿眼泡，拥着一双胆怯又自卑的眼，她凭什么如此妄想？不知怎地，笙磬心里蓦地就涌上一股深深的“悲伤”……
她应是不配吧！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阳光，温暖，甜蜜和爱又与她何干呢？
悲伤从心底而起，自怨自艾还有强烈的自卑感正慢慢吞噬着她，痛不欲生。还好，她还有一丝理智，哪怕还有一丝理智她便能“佯装无事”的继续“隐忍”下去……
她洗漱完毕回到寝室，将行李箱翻个底朝天，只得将那条洗得泛白的牛仔裤和越洗越薄的灰色短衫拿了出来。毕竟她真的别无选择，心里不禁泛苦。
果然，敲门声在二十分钟后响起。笙磬双手一哆嗦，慌乱的将换下的衣服塞进柜子里，打开门果然看见了姜书玄那副金边眼镜。
“你随便坐。”笙謦话音刚落又觉脸颊阵阵发热。
姜书玄淡淡扫了眼她们寝室，把目光放在笙磬身上。笙磬被他瞅得后背发凉，不禁有些紧张，如今她再看姜书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淡定如斯了。
“你今天……是？”笙磬转过身假装整理东西。
“没事，就是想找你一起出去转转。”
“哦。”
笙磬和姜书玄并肩走在一起，他身上的清香又飘到她脸颊上，笙磬忍不住问他：“你用什么洗衣服？这么好闻？”
“我也不知道我妈用的什么洗衣液。”
“你妈给你洗衣服啊？”
“嗯，我家离得近，我每周把衣服带回去，她帮我洗。”
笙磬下意识的将嘴喔成O行，把已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姜书玄的工装永远沾着好闻的味道，白衬衫是那么白，那么平整，没有一点油渍，也没有一点褶皱，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生像他一样干净立整，原来是因为他背后有个“能干的妈妈。”
“街角的咖啡店”，笙磬停住脚步，愣愣瞅着那块土黄色木质招牌，陈奕迅火遍大街小巷的那首《好久不见》，低沉又伤感的曲调就钻进她耳朵。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 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拿着你 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这？”笙磬满面惊诧地看向姜书玄。
“他家的意大利面我最爱吃了。”姜书玄把眼镜往鼻梁上扶了扶，向前一步去开门。
“能有小李哥做得好吃？”笙磬撇撇嘴，紧跟姜书玄走了进去。
街角的咖啡店开在城际饭店马路斜对面，可抢了城际大堂吧不少生意。她并没来过，却听程雪不止一次提起过，这里的意大利面和现磨咖啡。
现磨咖啡是什么味道呢？笙磬不知道，但听程雪说，用咖啡豆现磨的咖啡，那种醇厚的味道是她们早餐厅咖啡粉煮出来的完全没法相比的。
对这里，笙磬一直心生向往，只是没有机会过来。她平常独来独往惯了，不参加程雪她们的任何活动。而至于她不参加的原因，只是因为“没钱”，独来独往是一种被迫选择，并不是性格所致。
只是姜书玄怎么知道呢？
一股浓郁的咖啡甜香铺面而来，将笙磬扑了个踉跄，更确切的说是突然陷入的“黑暗”让她跌了个踉跄。
一扇门隔开了白日与黑夜，陡然转换了两种人生，两种角色，笙磬在适应了这种环境后才看清咖啡屋全貌。咖啡屋的整体装潢偏暗黑系，高高的棚顶上明明暗暗亮着小射灯，爵士风格十足。
姜书玄把笙磬领到了紧靠吧台的位置，点了两份意大利面和卡布奇诺，又把菜单递给笙磬：“喝什么咖啡？”
笙磬接过咖啡，从头看到尾微微撇了撇嘴角，苦笑着问服务生：“哪款咖啡味苦？”
“摩卡是甘，酸，苦。”
“那就摩卡。”笙磬将菜单还给服务生，“就这些吧。”
“你喜欢苦咖啡？”姜书玄饶有趣味地瞅着她。
笙磬摆弄着桌上的餐巾纸，摇头苦笑：“我从来不沾甜食，不敢沾。”
“啊？”这次轮到姜书玄万分诧异。
“我从来不吃甜的，拌凉菜都不放糖。”笙磬说话间声音便弱下来，又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她其实想说：我不敢吃甜的，怕吃惯了甜就再也吃不了苦了！
“我和我妈都喜欢甜食，尤其是可乐，还有卡布奇诺。”姜书玄将咖啡杯举到眼前，“香甜浓厚。”
“哦”，笙磬又将嘴巴喔成O形。对于姜书玄的话，她虽不敢苟同，但也尊重。
笙磬将摩卡举在鼻尖处，轻轻嗅了嗅，一股焦苦的味道直扑鼻孔，划过喉咙直到心田。果然现磨咖啡的真实醇厚，是咖啡粉冲不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笙磬把咖啡杯放下，将目光放在姜书玄脸上。
“这个店开了有十年了吧！以前就是个西餐厅，小时候我爸我妈经常带我来。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咖啡馆，不过意大利面还是老味道。”
笙磬心里不禁发酸，姜书玄小时候就常吃西餐厅，而她活到20岁才第一次进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和姜书玄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吃吗？你放点他家特色酱料。”姜书玄把一罐黑椒酱推到笙磬面前，见她呆呆的样子，索性舀了一勺直接浇在她面上，“我不骗你，你尝尝。”
笙磬一时睁愣住，一股暖意又涌遍全身。她呆呆看着盘子里的面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这个时间并不是饭口，只有她们一桌客人安静得很。在这样浪漫的环境下，听着舒缓的音乐，柔和的灯光照在姜书玄身上，而姜书玄坐在她对面。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笙磬总觉得这个画面自己曾经梦到过，是如此熟悉……
“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是为了什么？”笙磬借着昏暗的光线偷偷打量姜书玄的眉眼，她这句话几经要问出口，却一次次被她同咖啡一起吞了下去。她要怎么问那！唉……
她总觉得姜书玄对自己有意思，可姜书玄从来没有说过他对她有意思。可是他如果对她没有意思，又为什么帮她干活，陪她加班又请她吃饭？
若即若离，雾里看花，李笙謦不喜欢这种感觉！却又舍不得……
李笙磬，李笙磬你疯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