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无生人
1.宿醉
前天夜里,肚子饿的直叫,女友撒着娇,不惜牺牲色相诱惑我去买宵夜。
见到四姐,是在便利店门口。因为戴着眼镜,大家习惯叫她四姐,大概戴眼镜的都有过“四眼”这个称号。
“爱家便利店”——穷的没有做LED招牌,就是一块破布,倒是洗的干净,中间发白,边框焦黄。
四姐坐在店门口长木板凳上,背靠着透明玻璃,橱窗里堆满了快递包裹。
“四姐?”我想确定一下,虽然已经认出了她。
四姐慌张地抬手伸进眼眶,搓了几下,取下眼镜。
“哦。”
“干啥呢?”我说。
“坐坐。”
四姐有点不想搭理我,头也没抬,我怀疑她到底认出我没有。
“大半夜的......”
也不知该说什么,熟人碰面总会寒暄几句,意思意思,到不是在乎你。
说着我往便利店走去,四姐没回应,我一个外人,确实不好再说什么。
挑了几包方便面,拿了两根火腿肠,女友喜欢吃辣条,我也劝过,但经不住她软磨硬泡,私下偷偷买回去。
微信扫码时,瞟了一眼,四姐还在。
拎了一大包垃圾食品,我打算视而不见,毕竟肚子叫唤的厉害,家里还有一位等的焦急。
刚到巷口,我犹豫了。
回望着阴暗里的四姐,竟然生了怜悯。
虽然叫她四姐,其实她的年龄做我母亲绰绰有余。
之前我在超市工作,做过她的领导。四姐因为老是迟到早退被主管抓到好几次,扣了不少钱。见她实在可怜,我便悄悄通风报信。一来二去,和四姐混的算熟。
掂量一番,我又折回便利店,抱着五罐啤酒,挨着四姐坐下来。
四姐瞜我一眼,仰着头,眨巴着眼。
四姐酒量大的很,超市有次盘点,通宵到凌晨4点,我带着一帮员工找大排档。
记不清喝了多少,我倒在木桌上睡着了。醒来,唯独看见四姐翘着二郎腿,嗦着螺,跟前放着几十个空瓶子,还有半瓶吐着白沫。
“还喝?”
“等着老板你结款啊!”四姐大笑几声,我彻底醒了。
四姐爱自由。
早年放荡不羁,KTV、大排档常客,跳跳舞,有时消失好几天,戒毒。骑着摩托到处撒野,瞧不上男人,因为没一个男人喝的过她。
四姐长得不好看,五大三粗,一顶卷毛,长脸,牙齿不好,发黄,龅牙,呈“V”形。
四姐还是结了婚。和前夫生了一个男孩,大概在19岁那年。现在有一个女儿,和现任老公生的,17岁。
她对谁向来不客气,夺过我怀里的啤酒,没几声,一罐下肚。
“买宵夜啊!”四姐咧着嘴。
“哦。”
“看我老人家可怜?你跑过来干嘛?”四姐没了眼泪。
“可怜你。”
我又递过一瓶啤酒,她没接,捂住嘴巴抽泣起来。
等了好一会,四姐才拯救我停在半空发麻的手,抿了一口,放了下来。
微信响了好几声,肯定是女友催我。现在走开总觉得不好意思,既然折回来了,我既想听听这个悲惨老女人的伤心故事,一边又想着回去消灭这一袋垃圾食品,这确实是一种煎熬。
“他妈的,”四姐说了好几声,“老天爷瞎了狗眼!我他妈也瞎了!”
我开了一瓶,伴个酒。
“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后面几声听不太懂,可能是本地骂人的话语,但不是我经常听到的那几句。
“都这样了,姐,看开点。”我举起啤酒,和她碰了一下。
四姐又不说话,喝了一大口。
手机又响,挂掉,再响,又挂!
“真他妈没完了是不?”
四姐挥挥手,我推辞几句,留下啤酒,心里别提多开心,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瞎参和什么?
倒是女友,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明明我都在回去的路上了,已经在爬楼梯,你还打什么呢?简直不可理喻!
你还不能说什么,现在保准生气!
果不其然,黑着脸,甩手机。
“那么久,打电话还不接?”女友讽刺道:“鸡鸡短,没想到腿也短啊!”
“碰到四姐了。”摆放好垃圾零食,我陪笑着,请女友赶紧吃。
“哦,那个女儿被强奸的四姐?”现在女友的嘴脸,像极了老家坐街纳鞋底的妇人,我还不能说什么。
“孩子今天生了。”
“男的女的?”
“听说是男的。”
“哎哟,咋想的?”
“女儿脑子有问题。”我饿坏了,干嚼方便面,塞满嘴巴,好不容易撵出几个字。
“哦。”
我讨厌别人回答“哦”,对于他们来说,我无关紧要。
吃了一半,女友突然推手机过来,是她的家族群。
“看见了吧,我妈说了今年不结,让我们分了。”
我不能说什么,我买不起房。
“听见没有?”女友生气地甩下筷子。
“嗯,说了,十月!”狗屁!
“哼,去年说五月,前年说三月,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我跟你六年了!”对啊,我把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这是她的潜台词。
“我家房子就要拆了。”
“说的好听,你后妈生的那个仔呢?”埋咯?
我不答话,女友反而释怀了,注意力重新回到垃圾食品手机上。
“无所谓咯!”撂下这句话女友开始打游戏。
我想,那几罐啤酒早就成了四姐嘴下亡魂了吧!
吃多就睡不着,动弹一下能听见肚子里油水儿发出的闷响,缺氧的食物崩裂欲出,唯一的宣泄口——肛门。
对面五楼灯还亮着,瘦男人靠在窗边。
“傻逼,上啊!”和女友一样,打游戏常听见她骂骂咧咧。
难受的厉害,蹲在厕所也不见好转,到想着隔壁女生晾在窗户上的内衣。
我习惯这样,找些令自己愉快的事情分散当下痛苦,下流!可没人知道。
第一次见面,我推开窗户碰巧女生抬头刷牙,比女友好看。对眼一瞬间,我确定她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把对方扑到在床。
她有五条内裤,我最喜欢黑色蕾丝边,推开窗无意间会瞟上一眼。就像现在,我站在窗前,窗帘虚掩着,借着月光看得更清。
“嘿!”我不喜欢她这么喊,可又没办法。
其实我们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匆匆褪下各自遮羞布,臆想着......
最先结束的一定是我,怕女友醒来。收拾干净,我会毫不犹豫地关窗,拉帘,像爬虫一样蠕动着,龟缩在女友两腿之间。
我怕失去她。
2.跳楼
四姐跳楼了。
半夜扒拉着微信,几百位好友滑上来滑下去,像魔洞,得不到却渴望,傻子一样折腾自己,好来当做借口。
凌晨2点,四姐发朋友圈——“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哭?天啊你瞎了吗?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成年人的崩溃,终于熬不住了?我有些窃喜,这不是我的结局?
蹲在厕所,突然意识到大腿托着的肚腩,忍不住笑出了声。
“干嘛?快点!”早上,女友一定会和我抢厕所,内急,但不耽误刷手机,当然也不会抬头看我一眼。
她该认不出我了吧?
我胖了,刚认识时,我只有120,现在170,照镜子我都吓一跳。有了大肚腩,A罩杯,小弟弟和脖子一样——不见了。
麻溜儿地让位,我准备早餐。
我一直不明白厕所为什么和厨房连在一起?这他妈不是印证人类只是比腔肠类动物多一道程序?
“你笑什么?”女友问。
门里屁声响个不停,她已经无所谓了。
“刘备,那个傻子刘备啊,有次蹲坑,蹲着蹲着就哭,可吓坏了刘表。”我做过很多设想,刘备上厕所刘表是守在厕所门口吗?如果不是,刘备这小子也太能瞎编爱演了。
“然后呢?”
“‘哎呀,表表啊,我大腿都长赘肉了,还没建功立业!’”
“所以呢?”
我没出声。靠在墙上等着锅里的水烧开,喂饱我们俩,好去上厕所。
“啊呀!”女友尖叫一声。
“超市死人了!你们部门的。”我离职很久,女友却不想改改叫法。
“你看。”拉出一条门缝,手机伸出来,我认出了四姐。
下午2点,主管(看吧!我也改不了这样的叫法)打电话,”来一趟,好歹同事一场。”
这种事情没法推辞。
超市位置不好,低洼,下雨成池塘;群“山”环绕,像大门不出的闺秀;只有两层。
穿过桥洞,人群不见踪影,宠物店门口留下一滩没有处理干净的血渍。
抬头向上看了看,位置是以前我偷懒休息抽烟的地方。旁边有几个通风口,晾晒在围墙上的拖把,还有石墩。
“哎!”主管突然伸出头,吓我一大跳。
大背头,满脸油光,肥硕的头颅遮了大片阳光,最起码我能看得清他,这大概也是它唯一的作用。
“哦。”再看看那滩血渍,我绕后门上了楼顶。
原本以为大家都会在,却只见到主管。
满头大汗,顶着太阳坐在石墩上。白色衬衫印湿贴在肉上,不显白到是肉色。肚子不争气,快要撑破纽扣,所以他不得不抻着身子,虚坐着,手不能停,一遍一遍抹拉着汗滋润着头发。
“哎。”我想他是记不起我的名字,我也记不住他叫什么。“来啦!”
“就你一个?”我不想过去,顺着门框坐在门槛上。
“哦,你不过来?”
他已经撑不住了,热锅煎肉,油汁爆浆。这也许是种不错的减肥方式,但,不适合我。
我摇摇头,这种鬼天气,说话费劲,空气扭曲着那坨腐肉,却不失真。
魔洞还是把他拽了过来,门瞬间被我俩塞满。我总是担心他的裤子会不会爆开,我听得见裤裆蓝线嘶叫的声音。
“今天早上走得。”
“看到了。”
腐肉扭头看我一眼,又转回去。
“那,你呢?”
“你说。”
“洋洋准备和我结婚。”
“恭喜。”
“所以,你他妈能不能别再找她?”一坨腐肉怼过来,正巧落在我鼻梁上。一个趔趄,翻到在楼梯口,差点滚下去。
抓住栏杆,顺势,我一脚蹬出去,那坨腐肉居然纹丝不动?
鼻子酸劲儿还没过,腐肉骑在我身上,左右脸被照顾的无比仔细。手被扣在胸前,我也就放弃抵抗。
那种感觉出奇的美妙。像极醉酒后的迷离,飘飘乎,无所谓,一切都是美好的。
“打死我吧!打死我。”哀求几句,他停手了,也可能是打不动,累!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可气的?绿帽子又没戴上,现场版AV罢了,我不信他没看过?再说,女人这朵红花,不得绿叶陪衬?笑话。
“请柬。”腐肉跑下楼梯,仰头看去,发现他的裤裆完全爆开了。
我大笑起来,咽下血水,比起酒精好太多!
太阳偏半山我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摸出香烟,点上,走去石墩,坐下来。趴在矮墙沿,盯着楼下那滩血渍。
被水洗过,被脚踏过,被车压过,四姐你看吧!
我是做什么的呢?
专门贩弄文字,洗洗稿子,对着原创修改,再用查询器看原创度,我计算过,一天100篇,能月入过万。
可怜的是,女友一直以为我有那本事,她为什么从来不查呢?
洗过热水澡,身子舒服些,我赤裸躺在床上。空调吹得鼻子一个通气一个塞着,肯定是住在空调里那只大蟑螂撒播的病毒。
“吱啦”一声,是对面窗户。
“荡妇!”我破口大骂。过了很久,再也没动静。
我还得写稿子,一天100篇。
3.401
不管你信不信,处久了,优点全是缺点,缺点被放得更大。
六年出头,
我变的更沉默,以前本就话少。
女友披头散发,工衣找不到,皮筋儿套在手腕上,还在一个劲儿问我。
管她那么多,早上起来能有什么事,玩游戏。
我很喜欢穿条裤衩,仰躺沙发上打游戏,开着风扇,开着电脑,播放不重要的新闻,偶尔看看阳台上枯萎的只剩下一两片叶子的发财树,如果再有豆浆油条小笼包最好不过,只是女友不知道。
“还玩?一大早起来不知道做饭?”女人发脾气和撒娇完全是两个人,她是不是多重人格?
我就看她忙来忙去,不打算帮忙,这又不是我的事情,昨晚又不是我让你3点才睡觉,也不是我弄丢了你的工衣皮筋,你只不过找个人发泄自己的愚蠢罢了,可怜了我。
见我不说话,女友更生气,不说话,一股脑的把衣服丢进了洗衣机,包括刚洗的,床单被罩枕套。
每个结了婚、谈了恋爱的,一旦稍稍不顺自己心意,一定会说怎么瞎了眼。
抱怨得多,不想改变解决这才是问题。
11:35,她总算摔门而去,等一小会,我点开电脑里被我藏得很深的宝贝。
愉悦的画面配着今日新闻,我取悦着自己,比起做爱舒服百倍。
这才是我想要的早晨。
一整天难熬的厉害。这种感觉只要做学生的时候才有——感觉什么都不多,时间最多。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没了目标和动力,可能是把女友追到手的那一刻,我的人生就到了头,所有一切都得围着她转,很多次我想拉着她去做变性手术。
稿子这种东西,写多了会恨自己,重复做着无意义的事情,等于在抹杀自己的意志。我得找点事情,找个目标,活着。
买房,得4房,女友喜欢开车,得买车;双方父母要孝敬,得留钱;哎呀,以后有了小孩呢?
不敢想了,我发现所有一切好像和钱有关,又无关,最重要的——这都是别人的要求。我也不敢再有什么追求,要是能完成以上几项,要恭喜我,我做到了大部分人一生无法完成的伟业。
这么发着呆,对面窗户开了。
我像青蛙一样,被时间这锅温水慢慢煮着。
强烈的阳光刺眼,眼睛酸疼,我得出来溜溜自己,得动起来,活得久点。
隔几条巷子,是村委会公园,说是公园只有两个篮球场大,其中一个是篮球场,另一个挖深做了池塘。
巷里杂人居多,脏乱不堪。
明面儿上小卖部便利店内则开着麻将馆,烟雾缭绕,乒乒乓乓;快餐店很多,烤鸭烧鸡,家常小菜上旋转的布条扰不走苍蝇蚊子,一定有厕所刚飞出来的蚊子的幼虫。街道被一块块污水道石块分成两边,接缝处偶尔会有风化腐蚀出的缺口,散发着恶臭。
我喜欢走这条路,这才是人间味儿。
篮球场大树下打临工的工人,五六成堆,石块压着各自的人民币,赌得不亦乐乎。球场上没人,太热。球场对面便利店门口石阶上坐了不少带孩子的妇人,扯闲篇的老人,没上学的小孩。
我不太适合这个地方,可在人群中看到了扎眼的她。
她坐在池塘上搭的凉亭里,抱着双臂,她也看见了我。
见到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眼睛是管不住的,怎么不漏声色地偷窥女性大概是男性天生具备的本能。
她身材不赖,尤其是那一双长腿,很少有男人抵挡住,脸蛋次点,做了新发型,肤色衬得更白。
我才没心思管她死活,如果不是那双长腿。
上唇眉毛眼睛不约而同指向鼻尖,期待鼻子争点气。我得坐下来,习惯勃起会让人误会。
她不说话,那双皙白的长腿真他妈好看,我忍不住想把玩。
“他不要我了。”
白色的短裙隐隐能看出穿了黑色蕾丝边内裤,是我最喜欢的一条。
“昨天他说想分手,我该怎么办?”
裹胸露肩包住的胸看起来大了许多,腰部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就算坐着。
“傻了吧!”只能说腐肉傻,她能看上他,算他还有点看头。
“能帮帮我吗?”我不想看她的脸,实在有损观赏。
“呵。”难道她还真当回事?
我得回去,女友下班之前,我要做饭。最后瞜了几眼,我起身准备回去,原以为她叫我出来能有什么好事。
突然她抓住我的手,黏黏的汗液胶着着。
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猜想出轨男女想要的可能就是它吧!
我又读懂了她眼睛里的意思。
宾馆离家不远,实际就在楼下新盖得青年旅馆。
401
这次我坚持了很久,尽情回味着丢失的激情,眼前的尤物,放在古代会是妲己吗?
浴室水声很大,我翻看微信,并没有女友的消息,又看到聊天记录里的四姐。
视频里声音嘈杂的很,拍摄者转了一圈,叨念着我听不懂的本地话。
四姐面向水泥地,脖子歪在一边,四姐抽搐几下,血顺着大地脉络铺展开。
“嘭!”
还没等我缓过来,一坨腐肉捶在脸上,还是上次地方。被四五个男人按住手脚,发泄着,下体猛然一痛,后面没了感觉,像极了醉酒,无所谓,飘飘然,一切都是美好的。
我看见女友靠在墙上,捂着嘴巴,看不清是哭是笑。
她早就穿好衣服,站在一边。
只有我一个,赤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