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13

《薪火》

      岁入暮冬，初春将至，又是一个大年初五，却又有所不同。今年，我和亲人们一起去往祖祠，完成我的成年礼。

      弹尽鞋底雪泥，祖先长眠之地，不容亵渎；洗去指甲上的色彩，让它还原最自然的颜色。我心怀崇敬，踏进这里，十几年来，无数次的回忆起它的模样、意义。这里是七百年祠堂，二十四代历史——我的，根。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为何而来？这个由父亲提出的问题，曾令我困惑不已。他将年幼的我抱起，指向祠堂，说：“看，那就是答案。”他神情肃穆，话语坚定。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宣言，更像是鼓的敲击，在我的心中回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下，河边耸立的祠堂泛着耀眼的光，神圣而又美丽。也许是时节的缘故，晚冬的祖祠难免少了几分年幼时看到的美丽，但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它又平添几分肃穆与庄严。使每个进到这里的人都不自觉的放轻脚步，压低声音。

      随着祭礼的引导，我与同辈人一步步来到祖先牌位前，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名字，心里不由得泛起几丝亲切。小时候，除了童话，寓言，传说。最能满足我的阅读欲望的，还是祖先们的故事。他们之中，有人入朝为官；有人一生务农；有人闯进商海，叱咤风云；有人凭耗祖宗基业，落下骂名。这些真实存在过的，可亲的人们，用他们的一辈子演绎出故事，警示后人，这是家族的传统，二十四代，代代如此。而我正，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所以我明白，天大地大，家最大。所以我知道，最大的家，就是国，所以我懂得，幸福的未来要靠自己双手去创造。这，也许是他们留给我的最珍贵的遗产吧？于是，行拜礼，表达敬意。

      仪式还在进行着，不知不觉，群星布满了天空。记得有人告诉过我，离我们最远的星星，要过五百年，才能将它的光芒发送到地球。望着空中的点点星光，我不禁想到，五百年前的祖先啊，他们也是在这片星空中完成成年礼的吧？一时间，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就正如苏轼所说的“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一时间，沉迷之中而无所得。“最后一项，传薪火~~~~”礼台之上，祭礼的声音使我从迷乱的时空中醒来。父亲正端着蜡烛站在我的面前，他冲我一笑，把蜡烛放到我的手中，说道：“去吧，从今天开始，你就真正算是长大了。”感叹似的话语，又带着几分寂寞。接过，却从未觉得蜡烛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烫手。双腿好像不再属于我，只是紧紧的跟着涌动的人群，重新来到牌位之前。远远的，看见母亲在冲我招手，忽然回过神，冲她一笑。郑重的将香烛放在牌位之前。至此，礼成。

      遥远的祭词被唱响，恍恍惚惚地想起了《赤壁赋》后来的内容“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